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被梅雨浸得发暗,巷弄尽头的拐角处,藏着一家被藤蔓半掩的照相馆。斑驳的木质门楣上,悬着块褪色的铜匾,刻着“镜华照相馆”四字,铜绿爬满边缘,像是凝固的血痂。门旁的墙壁上,贴着张泛黄的牛皮纸招聘启事,字迹歪扭如虫噬,墨迹发黑:“招暗房助理一名,需生辰八字纯阴,恪守三条铁律:不洗子时过后的照片、不与照片中人对视、不留无主底片过夜。月薪三万五,包吃住。”
陆哲盯着启事上的薪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刚辞掉实习工作的他,房租拖欠了十天,口袋里只剩皱巴巴的三十五块,纯阴八字的巧合像根救命稻草,让他刻意忽略了字里行间的诡异。推开门时,铜铃“叮”地一声轻响,一股混合着显影液的刺鼻气味、旧纸张的霉味与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蹙眉咳嗽。
照相馆深处的藤椅上,坐着个穿灰布长衫的老人,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窝深陷如枯井,指尖泛着青黑,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墨渍。“你叫陆哲?”老人声音沙哑,像生锈的铁片摩擦,“规矩都看清了?”陆哲点头,老人抬手指了指墙角的木板床:“住这儿,日常整理底片、按吩咐冲洗照片。记住,子时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踏进暗房半步。”
第一晚还算平静,陆哲躺在木板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辗转反侧。照相馆的货架上摆满了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人表情僵硬,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空气中的显影液气味时而浓郁时而清淡,像是有生命般流动。子夜时分,他忽然听到暗房传来轻微的“哗哗”声,像是有人在翻动照片,又像是水流冲刷的声响。他想起老人的嘱咐,死死闭着眼睛,浑身汗毛倒竖。那声音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啜泣,像是孩童的呜咽,又像是女人的幽怨。
接下来的日子,陆哲逐渐熟悉了照相馆的运作。老人很少说话,每日天不亮就坐在柜台后擦拭一台老式座机相机,相机的金属外壳泛着冷光,镜头像是一只窥视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陆哲负责按照老人的吩咐分类底片、冲洗照片,来拍照的顾客大多面色苍白,眼神躲闪,说话声音细若蚊蚋,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们从不讨价还价,付的钱大多是旧版纸币,甚至有几枚带着铜绿的铜钱,沉甸甸的透着一股寒气。
有天午后,一个穿素色旗袍的女人撑着油纸伞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娃娃的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纽扣,直勾勾地盯着陆哲。“想给我夭折的儿子拍张‘留影照’。”女人声音沙哑,带着化不开的悲伤。老人递给她一套小小的白色唐装,嘱咐她午夜时分再来取照片。女人走后,陆哲忍不住问:“留影照为什么要午夜取?”老人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不是留影照,是‘牵影照’。”陆哲追问“牵影照”是什么意思,老人却不再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擦拭相机,指尖的青黑在金属外壳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怪事开始频繁发生。陆哲发现照相馆里的照片都会随着时间变化——早上看到的照片里,人物还只是表情僵硬,到了晚上,照片里的人就会微微侧头,眼神似乎转向了镜头外的方向,像是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开始在午夜时分听到木板床底下有爬行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那天夜里,陆哲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惊醒。他想起老人放在床头的止痛片,摸索着去拿,却不小心碰掉了药瓶。药片滚到床底,他弯腰去捡,手指却触到了一片冰凉的纸张。他猛地抬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床底下散落着一堆照片,照片里的人都是同一个女人——正是白天来拍照的旗袍女人,只是照片里的她表情狰狞,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嘴角还淌着黑色的液体。
陆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到柜台后。老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冷冷地看着他:“我说过,子时后别碰不该碰的东西。”“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陆哲声音颤抖,牙齿不停打颤。老人叹了口气:“她是来‘牵影’的,想把儿子的影子从照片里牵回来。可影子一旦离开本体,就会变得贪婪,需要吞噬活人的影子才能维持形态。”
原来,这家照相馆存在了上百年,历代店主都在修炼一种邪术,通过“牵影照”分离活人的影子,将其困在照片里,店主则靠着吸食影子的精气实现长生。招聘启事中的三条铁律,其实是为了防止助理的影子被邪术影响。午夜子时的照片,是影子最活跃的时刻,冲洗会被影子缠上;与照片中人对视,会被影子盯上,逐渐被吞噬;而无主底片里藏着无数被困的影子,留存过夜会引来灾祸。
那个旗袍女人的儿子一年前在照相馆拍了照,影子被分离,困在了照片里。女人思念儿子,不惜用自己的影子作为交换,想把儿子的影子牵回来。可她不知道,被分离的影子早已失去理智,只会不断吞噬新的影子,最终只会让自己也沦为照片里的囚徒。而那些来拍照的顾客,其实都是被邪术吸引来的执念之人,他们用自己的影子换取暂时的“重逢”,最终都会被永远困在照片里,成为店主长生的养料。
陆哲得知真相后,只想立刻逃离照相馆。可当他跑到门口时,却发现门被死死锁住,铜铃发出刺耳的响声,像是在发出警告。老人缓缓走过来,长衫下的手指变得乌黑尖利,指甲越长越长:“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你的纯阴八字,是炼制‘影魄丹’最好的药引,有了它,我就能真正永生。”
陆哲转身就跑,慌乱中撞翻了货架,照片散落一地,里面的人影像是活了过来,伸出苍白的手想要抓住他的脚踝。他想起暗房里的显影液,或许那里有破解邪术的办法。他冲到暗房,果然看到一台老式的显影机,机器里装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像是混合了血液。暗房的墙壁上贴满了照片,每张照片里的人都在疯狂地挣扎,肢体扭曲,像是想挣脱照片的束缚,嘴里似乎还发出无声的嘶吼。
老人追了进来,面目变得狰狞可怖,浑身散发着黑色的煞气,眼窝深陷处流出黑色的液体:“找死!”他伸出尖利的手指抓向陆哲,陆哲侧身躲开,抓起身边的一瓶显影液砸向老人。显影液碰到老人的身体,发出“滋啦”的响声,冒出阵阵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臭味。老人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一块块脱落,露出下面青黑色的肌肉。
陆哲趁机翻看暗房里的底片柜,发现所有底片的角落都有一个诡异的符号,与老人胸前佩戴的玉佩上的符号一模一样。他想起老人擦拭的老式相机,或许那就是邪术的核心。他冲出暗房,朝着柜台跑去,老人在身后疯狂追赶,嘴里嘶吼着:“把底片放下!那是我的养料!”
陆哲抓起柜台后的老式座机相机,发现相机的镜头里嵌着一张底片,底片上是一个穿着长衫的老人,正是这家照相馆的第一代店主,眉眼间与眼前的老人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历代店主的影子都被困在相机里,通过吞噬新的影子实现长生,眼前的老人不过是被影子操控的躯壳。他举起相机,朝着地上的显影液砸去。相机摔在地上,镜头碎裂,里面的底片燃烧起来,发出耀眼的红光,像是有生命般跳动。
随着底片的燃烧,墙壁上的照片纷纷碎裂,里面的人影发出尖锐的嘶吼,化为一缕缕黑烟,在红光中痛苦挣扎。老人的身体在红光中逐渐消融,黑色的煞气被红光吞噬,嘴里还在念叨着:“我不甘心……永生梦还没实现……”
陆哲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湿。照相馆开始剧烈摇晃,屋顶的瓦片纷纷掉落,墙壁出现一道道裂痕。他连忙站起身,朝着门口跑去,手脚并用地砸着门锁。就在屋顶即将坍塌的瞬间,门锁“咔嚓”一声断裂,他踉跄着冲出照相馆。
身后传来轰然巨响,照相馆连同那些诡异的照片一起,坍塌成一片废墟。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路,照片碎片被雨水泡软、溶解,顺着水流汇入巷弄深处的阴沟。陆哲回头望向废墟,只见那台老式相机的镜头卡在瓦砾中,反射着微弱的晨光,片刻后便被掉落的砖石掩埋。
他摸了摸自己的影子,发现影子依旧清晰,在晨光中拉长,没有任何异常。他不知道这场诡异的经历究竟是真是幻,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为了金钱而踏入那些藏着秘密的黑暗角落。老城区的巷弄依旧幽深,只是那间“镜华照相馆”,再也没有人见过。而那些被分离的影子,终于在晨光中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老城区旧物行:相缚咒
陆哲离开镜华照相馆废墟的第二年,成了一名自由摄影师,专门拍摄老城区的人文纪实。他总背着相机穿梭在青石板巷弄,试图用镜头记录那些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却始终刻意避开东巷那间挂着“藏珍旧物行”木匾的店铺——那是他童年记忆里最模糊的阴影,也是老城区唯一和照相馆一样,透着诡异气息的地方。
这天傍晚,暴雨突至,电闪雷鸣,陆哲为了躲雨,无意间冲进了“藏珍旧物行”。推门的瞬间,铜铃“叮铃”作响,和当年照相馆的铃声如出一辙,让他浑身一僵。店内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樟木、霉味与陈旧皮革的气息,墙壁上挂满了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容僵硬,眼神却像在窥视着什么,仿佛能穿透镜头看到他的心底。货架上摆满了各式旧物:生锈的怀表、断裂的银簪、褪色的书信,还有一台老式的木质相框压制机,机身蒙着一层薄灰,却依旧泛着冷光,边角处刻着模糊的符文。
柜台后坐着个穿月白斜襟褂子的女人,长发乌黑如墨,垂到腰际,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白粉,嘴唇却红得刺眼,像是刚饮过血。“躲雨?”女人声音柔得像水,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阴冷,“不如坐会儿,我给你泡杯茶?”她指了指旁边的空椅,椅背上贴着张手写的招聘启事,墨迹发黑,像是刚写不久:“招旧物整理员一名,要求:不碰带照片的旧物、不看相框里的人影、午夜前必须离店。月薪四万五,包三餐。”
陆哲的目光停在“相框里的人影”六个字上,心脏猛地一缩——当年照相馆的规则还历历在目,这种带着明确禁忌的招聘,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他刚想拒绝,外面的雨势却骤然变大,狂风卷着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拍打玻璃,隐约还能听到低沉的嘶吼。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女人拿起一把木梳,梳齿划过头发,发出“沙沙”的轻响,“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只是避避雨而已。”她的笑容很淡,眼角却没有一丝纹路,显得格外诡异,仿佛戴了一张精致的面具。
陆哲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来。他注意到店内的老照片都没有装裱,直接用图钉按在墙上,而且每张照片里的背景都一模一样——都是这间旧物行的柜台,仿佛所有照片里的人都曾站在这里拍照,脸上带着同样僵硬的笑容。女人端来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凉刺骨。“我叫柳姨,这家店开了快六十年了。”
“六十年?”陆哲有些惊讶,老城区的店铺换了一批又一批,能撑这么久的寥寥无几。他下意识地想去拿墙上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个穿学生装的女孩,眼神空洞得吓人。却被柳姨伸手拦住:“店里的照片碰不得。”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陆哲手腕的瞬间,像是碰到了冰块,让他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一个面色憔悴的年轻男人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笑容温婉。“柳姨,我想给这张照片装个相框,再复制一份。”男人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喝过水,眼神里满是哀求。柳姨点了点头,接过照片,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复制完后,把原版照片留在店里。”
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像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抉择。柳姨拿出那台老式相框压制机,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在机器上,然后转动侧面的旋钮。打印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齿轮在咬合,又像是骨头摩擦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陆哲注意到,柳姨操作时,始终背对着照片,而那个年轻男人则死死闭着眼睛,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复制到一半时,年轻男人突然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她在看我,照片里的人在看我!她想拉我进去!”男人的眼睛死死闭着,眼角却流下两行泪水,脸上满是恐惧。柳姨动作一顿,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别睁眼,复制完就好了。”
等复制结束,柳姨递给男人一张新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容依旧温婉,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光泽,颜色也比原版暗淡了许多。男人接过照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付了钱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旧物行,甚至忘了拿伞,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陆哲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手里的新照片边缘竟在慢慢泛黄、卷曲,像是已经存放了几十年,而那张被留下的原版照片,却在柳姨的手中泛起淡淡的红光。他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柳姨收拾着压制机,淡淡道:“他只是想留住自己的‘执念’。”
“执念?”陆哲不解。柳姨抬起头,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眼神变得幽深,像是藏着无尽的黑暗:“每个人都有执念,执念藏在最珍贵的回忆里。可有些人,为了留住回忆,愿意把自己的‘相魂’卖给我,换一张永不褪色的照片。”
陆哲心头一震,想起了照相馆的“影魂”。他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照片,发现照片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僵硬,眼神也更加锐利,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可当他定睛细看时,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只是他的错觉。“那些照片里的人,都是被你抽走了相魂?”陆哲问道,声音有些干涩。
柳姨没有否认,反而笑了笑,笑容在惨白的粉底下显得格外诡异:“相魂是人的回忆与执念所化,抽走相魂,人就会忘记最珍贵的事,变得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活着。而我,靠着滋养这些相魂,才能永远保持年轻,留住那些美好的回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陆哲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你当年从镜华照相馆逃出来,运气很好。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比如那个男人,他的母亲去世了,他太想念母亲,就用相魂换了一张能永远‘看见’母亲的照片,却不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失去灵魂。”
接下来的几天,陆哲刻意绕开“藏珍旧物行”,可脑海里总浮现出那些照片和柳姨诡异的笑容,耳边也总回响着那个年轻男人的喃喃自语。他开始调查这家旧物行,从老城区的老人那里得知,柳姨六十年来容貌从未变过,始终是那张年轻的脸。而那些在她店里装裱照片、复制照片的人,后来都变得越来越怪异——有人永远抱着一张照片,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却记不起照片里的人是谁;有人开始害怕相机和镜子,甚至会毁掉家里所有的照片和反光的东西;还有人在午夜时分,会莫名地跑到“藏珍旧物行”门口徘徊,像是在等待什么,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陆哲意识到,柳姨和当年照相馆的老人一样,在修炼邪术。照相馆是分离影魂,而旧物行是分离相魂。相魂是人的回忆与执念所在,失去相魂的人,最终会变得麻木不仁,失去生存的意义,甚至被照片里的相魂吞噬,彻底沦为照片的一部分。
这天夜里,陆哲决定潜入“藏珍旧物行”一探究竟。他等到午夜时分,雨又开始下了起来,电闪雷鸣中,他穿着雨衣,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旧物行的后窗爬了进去。
店内一片漆黑,只有墙上的老照片在闪电的映照下,偶尔闪过一张张僵硬的脸,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光影。陆哲打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柜台后的抽屉里,放着一本泛黄的账本,上面用毛笔记录着一个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一个小小的相机符号,其中就有那个年轻男人的名字,旁边还标注着“相魂已取”四个字。
账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中央是那台老式相框压制机,周围写满了诡异的符文。陆哲认出,这和当年照相馆相机里的符文有些相似,都是用来封印和吞噬魂魄的邪术。
突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里屋传来,缓慢而沉重,像是拖着什么东西在走。陆哲连忙关掉手电筒,躲到货架后面,屏住呼吸。里屋的门被推开,柳姨走了出来,她没有开灯,却能在黑暗中自如行走,像是习惯了黑暗。她走到墙上的一张照片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人,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诡异,像是在吟唱某种咒语。
随着她的念叨,照片里的人竟然缓缓抬起头,朝着柳姨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开到耳根,显得格外狰狞。陆哲吓得浑身冰凉,他发现,所有墙上的照片里的人,都在同时转动脑袋,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藏身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与贪婪,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看到了猎物。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柳姨的声音变得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你和当年那个照相馆的老头是一伙的?都是为了长生,却又那么贪心。”
陆哲从货架后面走出来,握紧了口袋里的护身符——这是他当年从照相馆废墟里找到的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同样的符文,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你为什么要抽走别人的相魂?他们只是想留住回忆而已。”陆哲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柳姨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嘲讽:“他太贪心,想靠分离影魂长生,最终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而我,只是想收集相魂,让自己永远保持年轻,留住那些美好的回忆,有错吗?”她伸出手,指甲变得乌黑尖利,脸上的白粉开始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既然你看到了真相,就把你的相魂留下吧。你的相魂经历过影魂的洗礼,格外强大,正是我需要的。”
柳姨朝着陆哲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指甲带着一股腥气。陆哲侧身躲开,将护身符扔了过去。护身符落在柳姨身上,瞬间燃烧起来,发出耀眼的红光,照亮了整个店铺。柳姨发出痛苦的尖叫,声音尖锐刺耳,她的身体被红光笼罩,头发开始快速变白、脱落,露出光秃秃的头皮。她的皮肤逐渐干枯、褶皱,原本年轻的容貌迅速衰老,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形容枯槁的老妇人。
“我不甘心!我要永远年轻!”柳姨朝着陆哲冲过来,想要抢夺墙上的照片,像是想靠那些相魂维持形态。陆哲拿起旁边的一个木质相框,朝着柳姨砸了过去。相框碎裂,柳姨被砸倒在地,身体在红光中逐渐消融,化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被那台老式相框压制机吸了进去。
随着柳姨的消失,阵法中央的相框压制机“咔嚓”一声裂开,无数相魂从打印机里冲了出来,它们化作一道道白色的光,附着在墙上的照片上。照片里的人纷纷露出了解脱的笑容,眼神变得清明,然后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在空气中,像是从未存在过。
店内的老照片纷纷掉落,碎片散落一地,反射着红光,像是一颗颗红色的眼泪。陆哲看着满地的碎片,想起了那些被分离的影魂和相魂,想起了那些失去回忆、如同行尸走肉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陆哲走出了“藏珍旧物行”。雨已经停了,清晨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积水照得闪闪发光,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气息。他回头望向旧物行,只见店铺的木匾“藏珍旧物行”已经褪色、开裂,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破败。
他拿起相机,拍下了这破败的景象。他知道,老城区的诡异还没有结束,或许还有更多藏着秘密的店铺,等着被人发现。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只要心存正义,坚守本心,即使面对再强大的邪恶,也能找到对抗的力量。而那些被分离的影魂和相魂,终将在阳光中获得救赎,重归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