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女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裴望渝的耳朵。
银色的电梯壁宛如一面镜子，裴望渝看着上面的自己，杏色的毛衣温柔恬静，身形消瘦，巴掌大的脸上挂着一双极漂亮的眉眼，即便无神也压不住其中的惊艳。
未施粉黛反而有种羸弱的清丽，就是头发四天没洗，简单挽了个丸子头，看上去脏兮兮的。
反观身后站着的男人，一八八的身高，剪裁合体的黑色高级定制西装，随意敞开，那股劲劲儿的慵懒，难怪角落里的女生从头到脚都充斥着兴奋。
衬衫永远扣不好的扣子，黑色的沉稳与浪荡碰撞出火花，任谁也是移不开眼。
裴望渝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陆彦翀的皮相骨相都上上乘，加上的他身世背景，自身能力手段，多得是倒贴。
她当初不也是肤浅的倒在了这张容貌上吗？
现在这样像什么呢？
流浪丫鬟跟矜贵少爷？
别说，还挺贴切的。
裴望渝边看边出神，下意识地对上了那双轻佻的眸子，仿佛猜透了她的所想，少爷旁若无人般开了口，“你不化妆也比一些自以为漂亮的妖怪好看，我就喜欢你这样发育不良的。”
已经挪动脚步欲上前搭讪的女生霎时顿住，谁？谁是妖怪？
裴望渝脸上一阵火烧。
陆彦翀也没打算控制音量，“乖，这电梯里太臭，你憋着点儿，出去再呼吸。”
说完，裴望渝脸上更烫了。
女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尴尬不已又放不下面子，憋着气想找回点面子，“这位先生，你是在说我们吗？”
陆彦翀温柔与危险切换丝滑，死亡凝视过去，“这儿还有别人吗？”
就这一眼，女生准备好的反击质问通通成灰，寒光一扫，散了个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女生似乎还闻到一股血腥味，仿佛自己站在这儿已经成了个死人。
等电梯到了一楼，陆彦翀推着裴望渝已经走出去很远，两人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可怕成这个样子？
今儿的太阳着实暖和，草地上随处都是晒太阳的人，裴望渝不喜人多，小声提了个要求，让陆彦翀推她去了最边上的小道上走走。
陆彦翀顺着她，反正晒不晒也就那样，让她下来透透气，心情也能好一点。
这几天裴望渝跟他说的话加起来总共不超过十句。
再这么憋下去，好人也得给憋坏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陆彦翀停下来给她整理毯子，她冷不丁问了一句。
“明天复查没问题，我们就回曼莱。”
裴望渝想了下，“我跟小晗说了不用去曼莱陪我，所以走之前我能不能见见她跟阳仔？”
这几天裴望渝没有手机，外界联系不到她，她也听不到其他消息，好处是有，但总归不能这么瞒着。
陆彦翀没有直接回答，“你不让肖婧晗去曼莱，是怕我动她？”
裴望渝也不掩饰，“我身边没剩下几个人了，我不能让她们因为我涉险。”
陆彦翀气乐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裴望渝心底反问，难道你不是吗？但嘴上不语。
陆彦翀觉出味儿来，“你想见肖婧晗跟你那个发小，是单纯想见，还是想确认他们的安全？”
被戳破心思的裴望渝沉默几秒，“你答应过的，只要我听话，你不会动我身边人。”
似是无奈，陆彦翀叹了口气，“你那个没脑子的发小回了连城，他来不了，晚上我让肖婧晗过来。”
听到阳仔回了连城，裴望渝眉头蹙了下，也好，肖婧晗能来就行。
晚上裴望渝喝了几口米粥，面前的餐盘几乎看不出动过的痕迹，陆彦翀把桌上的鸡汤往她面前推了推，“再喝点汤。”
裴望渝不是不饿，但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见她犹豫着皱眉，陆彦翀放下筷子，端起汤盅，“听话是要听全部的话，喝完我让肖婧晗进来。”
这话如果旁人说，那无所谓，从陆彦翀嘴里说出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强迫自己喝了两口，汤还在食道没落进胃里，裴望渝就受不了捂住嘴巴跑到厕所，连带着刚才几口米粥一起，吐的干干净净。
裴望渝属于生理性排斥食物，这样的状态在一年前出现过，那时候她也像现在这样，但凡多吃半口，胃里就翻江倒海。
陆彦翀脸色铁青走进去帮她顺背，好不容易缓过那口气，她泪眼汪汪抬头，陆彦翀眉间的烦躁混杂着心疼，“真是娇气。”
说着，他扯过架子上的毛巾替她擦掉脸上的水迹，“也真拿你没办法，汤我让人给你温着，想喝的时候再喝，行不行？”
裴望渝点头。
陆彦翀把人拥进怀里，叹了口气，“以后不逼你，但你也让我省点心，作天作地作我都成，别拿身体跟我赌气。”
一直毫无情绪波动的裴望渝听到这话，鼻尖酸的要碎掉，将头埋进他胸前，肩膀慢慢抖动。
知道她是在哭，陆彦翀无声勾起唇角，有反应好，就怕她一直闷着闷出毛病。
“以后看戏看完，别看一半就自己给我安排结局，省得吃醋都吃不明白。”
带着温度的手掌在她头上轻拍着。
裴望渝愣了下抬头，眼里写着：什么意思？
陆彦翀轻笑，伸手掐住她的脸，“出来给你看个东西。”
外厅桌上的饭菜被撤走，多了个电脑，陆彦翀牵着裴望渝到沙发坐下，手指敲击几下，一段监控视频从她进门被秦稚棠拦住那会儿开始播放。
这段陆彦翀早看过，心烦没长脑子的秦稚棠，他不停按着快进。
视频跳到黑漆漆的后院，隐约能看见一个女人漫步到院子中央，随后懒散的陆彦翀走了进来，裴望渝认出那是司凛。
监控带收声，虽看不清人，但能听到声音。
“阿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