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做什么?”
穿着便服的乔安娜看着递出巧克力盒子的奥利弗，问道。
“呃……这是礼物?”
奥利弗不太确定地回答。
“……”
“……”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乔安娜再次开口。
“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突然送巧克力的意思是什么?”
“我听说女性喜欢巧克力——”
“——你听好了。”
乔安娜低声但坚定地说道。
“我不是普通的女人，我是圣骑士。你现在是在嘲弄我吗?”
啊……乔安娜真的感到不悦了。
看起来这是她内心深处非常敏感的问题。
奥利弗郑重地道歉。
“那个……抱歉，有人告诉我应该这么做。”
“谁告诉你的?”
“我认识的一个书店老人。”
“书店……老人?”
“是的，是经营二手书店的老人，他让我把巧克力作为礼物带过来。”
“……你说了什么之后他让你这样做?”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回答了几个问题……无论如何，如果让您不开心了，我道歉。”
奥利弗说完，将巧克力盒子收了回去。
乔安娜默默地看着巧克力。
奥利弗再次问道。
“呃……要不，您还是收下吧?”
“……不用了。”
“我不吃巧克力，所以也没什么用处。既然都买了，还请您收下吧。”
乔安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闭上眼睛，接过了巧克力。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不，应该是我感谢您才对，您愿意来见我……那么，我们进教堂吧? 啊，不过……”
奥利弗看着教堂，有些为难地说道。
教堂里突然开始举行祈祷仪式，现在在那里交流似乎不太合适。
“嗯……圣骑士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能换个地方聊聊吗? 在祈祷中的教堂里交谈有些不合适。”
“同感……你有合适的地方吗?”
奥利弗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
那是从书店老人那里抄下来的，上面写着适合和女性共赴的餐厅，以及每十五分钟对女性进行一次的赞美。
大多数都是关于赞美漂亮的内容，至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写这些。
“只是提个建议，您觉得餐厅怎么样? 书店老人家推荐的餐厅附近就有一家。”
“你说的书店老人，是刚才让你送巧克力的那位吗?”
“是的。”
“那我不想去了。”
奥利弗莫名其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点了点头。那么……
“那去公园怎么样?”
“……公园?”
“是的，虽然有点远，但我一直想去一次的地方，怎么样? 那里非常漂亮。”
滴答——滴答——滴答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奥利弗和乔安娜一同来到了公园。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园。
这是奥利弗过去奉命第一次来到的公园，和第一次来时一样，这里依然人山人海。
孩子们在小天使雕像撒尿的喷泉周围奔跑。
附近的摊位上出售着热狗和冰淇淋。
一位和蔼的老绅士坐在长椅上看报纸，一对看起来是夫妻的男女牵着孩子的手往某处野餐去。
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
与字母表后面的w、t、x区完全无法相比。
“真是出乎意料。”
默默跟来的乔安娜突然开口。
“您是指什么?”
“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地方。”
乔安娜的话是真心的，奥利弗很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也喜欢这样的地方，情感明亮而轻松……挺漂亮的。”
“漂亮?”
“是的，情感……比起t、x区、温汉姆来说，这里更漂亮。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和t、x区、温汉姆不同? 这里充满阳光，而那边情感大多阴暗。我从以前就很好奇……圣骑士小姐，您知道原因吗?”
乔安娜沉思了一会儿。
“……我也不太清楚。这不是个容易解释的问题。所以我总是祈祷并思考。”
虽然这不是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但奥利弗并没有计较。
因为乔安娜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而且他一开始也不是为了问这个才见她的。
“原来如此，我们继续边走边聊，还是坐在长椅上稍作休息?”
乔安娜环顾四周。
她欣赏了一下四周，然后视线一瞬间停在了和父母一起走的孩子身上。
“坐会儿吧，有些累了。”
“好的，那么，我们坐那边?”
奥利弗指向了一张空着的长椅。
“好。”
“那么，请稍等。”
奥利弗对乔安娜说道，然后暂时离开了座位。
过了一会儿，奥利弗拿着冰淇淋回来了，是刚才和父母一起走的孩子拿着的巧克力冰淇淋。
“这是……?”
“冰淇淋。不喜欢吗?”
乔安娜犹豫了一会儿，接过了巧克力冰淇淋。
“谢……谢谢。”
“不用客气。”
奥利弗一边回答，一边咬了一口冰淇淋。
冰凉而甜美，仅此而已。
“……你喜欢冰淇淋吗?”
“不知道，我这是第一次吃……冰凉，甜甜的。”
奥利弗再次咬了一口冰淇淋。
乔安娜也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淇淋，表情有些喜悦，又有些苦涩。
“……不好吃吗?”
“不，很好吃……你到底想说什么，才会做到这种地步?”
“被看出来了吗?”
“是的……看来经文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是的。”
奥利弗没有否认，反而积极同意。
他多次读过经文，但唯一能知道的是，他无法理解这本书。
有很多原因，但最大的问题还是故事的解读部分。
“经文本来就难以理解。但是如果不断阅读并请求教导，总有一天会有所领悟的。”
“这样的话就好了，但还是很难理解。”
“我理解。不过，奥利弗先生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你还会一直来教堂。”
“啊，那是因为我想见圣骑士小姐。虽然很想见您，但没有其他办法。”
也许是说了奇怪的话，乔安娜的表情微微僵硬了。
显得有些为难，却又不讨厌的样子。
她想了一会儿，问道。
“……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吗?”
“什么?”
“你想见的人，或者是见面时让你感到愉快的人。比如那个书店老人呢? 他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
“这个嘛，虽然聊过天，但是否是朋友，我也不确定。”
“为什么不确定?”
“因为我不太明白朋友是什么。”
虽然大致了解字面意思，但奥利弗对自己是否有朋友感到疑惑。
他试图将这个词与自己认识的人联系起来，但脑中却一片混乱，似乎发生了错误。
乔安娜说道。
“朋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
“是的，如果能互相交谈并一起笑，那也可以称之为朋友，互相帮助也可以算是朋友。”
虽然不太懂什么是笑，但帮助过他的人却能想起几位。
“如果是帮助过我的人，有几位……似乎还不少。”
“是吗? 那太好了……那么，有没有你主动帮助过的人呢?”
奥利弗想了想自己主动帮助过的人……他一瞬间想到了肯特，但随即摇了摇头。
最先帮助他的是肯特，后来打倒鼹鼠和格里普也是为了回报对方的恩情和他个人的好奇心。
当然，肯特本人说他能重振贫困兄弟会都是因为奥利弗的帮助，但那也只是因为奥利弗想看看肯特会怎么做。
这与帮助无关。
奥利弗继续思考，想到了墨菲，但那也是有回报的，简也是回报对方的善意而已。
在思考了很久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罗斯本。”
“罗斯本……? 那是谁?”
“是在我住的旅馆里工作的人。”
“你帮了他什么?”
“教他文字和数字。”
“文字和数字?”
“是的，他说想学，我就教了他。”
“真了不起，真的……可以问问为什么要帮他吗?”
“因为他很了不起。”
“了不起?”
“是的，虽然很害怕，但他鼓起勇气请求我教他文字。那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不是吗?”
“嗯，那确实是。勇气是一种重要而伟大的品德。”
“是的，圣骑士小姐您也很勇敢。”
“我吗?”
“是的，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乔安娜微微颤抖。
她显然还记得，奥利弗也是。
“是的……还记得。”
“那时候，您真的非常勇敢。而且，非常美丽。”
“美丽的光芒? ……人临死前会闪耀的光芒吗?”
“是的，您发出了光芒，但比谁都勇敢……如果不介意的话，您能告诉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 之前问过一次，但没有得到回答。”
奥利弗像是从外套里找回忘记的钱一样问道。
这次他得到了答案。
“……想着神。”
“就只有这个吗?”
“……还有我的弟弟们。”
“弟弟? 您有弟弟吗?”
“是的，虽然不是亲生的。”
“……??”
“我是孤儿院出身。”
“……!!”
奥利弗震惊了。
没想到乔安娜竟然和他一样是孤儿。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和理由，但奥利弗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只是有些吃惊。”
“吃惊什么?”
“怎么说呢……圣骑士小姐看起来不像孤儿。和我认识的孤儿们很不一样。”
乔安娜轻轻笑了。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那并不是真的。本质上人们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神深爱的孩子。”
“是吗? 矿场的监管人们说，孤儿是连神都抛弃的被诅咒的存在，因此死后也会下地狱。”
“那是他们错了，神爱每一个人。”
乔安娜充满信心且坚定地说道。
“我可以问问您这么想的理由吗?”
“……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神赐予了我才能，让我能够保护大家，并且让我和你这样交谈。你也能与这么多人见面并交流，这难道不是神爱我们的证据吗?”
虽然逻辑上似乎说不通，但奥利弗并没有计较。
也可以说是难以计较吧。
就在奥利弗准备问其他问题时，乔安娜先开口了。
“嗯……奥利弗。”
“是?”
“今天就到这里吧? 该是晚饭时间了，我得回去了。”
奥利弗看了看手表，确实到了晚饭时间。
“啊……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么，下次什么时候还能见到您呢?”
“这样吧……你还是按以前一样去p区的教堂，我会来找你。”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可以主动联系您的方式? 有些事情实在是想知道或者想告诉您，希望能立刻联系到您，就算一次也好。”
乔安娜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
“……如果真的有紧急的事情，就去找p区教堂的神父说吧。如果我没有什么不可推脱的事情，就会来见你一次。”
“哦……这就足够了，非常感谢。”
与乔安娜分别后，太阳沉入地平线，天空染成了橙色。
夜晚来临。
一天结束的时间。
奥利弗也准备结束今天的一天。
按理来说，他本该回家休息，但奥利弗却改变了目的地，决定前往旅馆。
原因是想去见罗斯本。
原本完全忘记了这个人，但和乔安娜的对话中又想了起来，还记得自己曾答应过去看他一次。
虽然一次也没去过。
有些歉疚，觉得像是违背了约定。
所以他决定赶在迟到之前去一趟旅馆。
旅馆和往常一样，泛着黄色的灯光，一楼飘散着淡淡的饭菜香。
“是谁……哦，您来了?”
旅馆老板娘看着奥利弗说道，仿佛没想到他会来。
“您好，最近还好吗?”
“嗯……我挺好的，你呢? 你说要来，结果不来，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有些事要忙……”
奥利弗含糊地回答着，同时环顾了旅馆。
通常这个时候罗斯本会出现搬运土豆，但今天却不见人影。
“罗斯本呢?”
“罗斯本? 他走了。”
“走了?”
“是的，塔那边说要资助他成为学生，什么研究所来着……啊，是叫马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