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带着奥利弗来到了场馆下面的地下室。
四周漆黑一片，空气中充满了陈旧的味道，几乎没有任何光亮。
咔哒一声，乔打开了灯，天花板上的灯泡亮了起来。
“呼……”
看到眼前的景象，奥利弗发出了一声感叹。
地下室和地面一样宽敞，但放置的健身器材很少。
相反，地下室里有一个巨大的擂台、沾满痕迹的沙袋、护具、拳套。
“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我们健身房所属的格斗选手的训练场地。我虽然已经是前成员，但还是能用这里。”
“前成员？”
“……在加入斗士团之前，我是斗技场的选手。这里训练的人大多都是像混混、格斗选手这样靠暴力谋生的人。”
奥利弗抬头看了看自己下来的楼梯，也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x区，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很难找到。
想到这里，奥利弗不禁感到疑惑。
J区和x区虽然距离遥远，但同属一个城市，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呢？
“喂。”
“嗯？”
陷入沉思的奥利弗被乔叫住。
乔好像在思考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谨慎地开口道。
“既然你说可以随意交流，那我就像之前那样说话，真的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我反而更喜欢这样。”
奥利弗想起了曾经教过的玛丽、彼得等很多人。
每当他教导他们的时候，每当他们的能力提升的时候，每当他们对奥利弗心生好感的时候，那些原本充满光芒的人性就会逐渐暗淡下来。
那是非常让人难过的事情。
“……好吧，那就从这里开始吧。我提前跟你说了，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你打算先教我什么？”
听到乔的问题，奥利弗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试管，里面装着情感。
“我不是很擅长教学，所以想先确认一下你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从这个试管里抽取情感？”
听到奥利弗的话，乔接过试管开始抽取。
“……嗯？”
“怎么了？”
“怎么这么慢？”
奥利弗看着乔的抽取过程问道。
不是在开玩笑，真的很慢。
这水平就像在约瑟夫家族时期的低级学徒一样。
可是在战斗的时候，乔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经过处理的情感，速度就会这么慢。”
“处理过的情感？”
乔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另一个试管，递给了奥利弗。
奥利弗接过试管，确认了一下。
里面装的确实是情感，但和普通的情感不一样。
正如乔所说，这是经过加工处理，更加便于使用的情感。
如果要打个比喻的话，就像是去掉了血、鳞和骨头的鱼肉。
虽然使用起来方便，但威力也因此减弱了。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加入斗士团后就能拿到，虽然不是随便发，但基本不缺。”
“那你一直用这个？”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有。别再用了。”
“为什么？”
“因为情感经过加工后，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威力，如果你一直用这个，你的能力就不会再提升。而且你也没法使用黑色战衣。”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
奥利弗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嗯……稍等。”
奥利弗伸手朝空中一抓。
与此同时，乔手中的试管突然情感喷涌而出，被奥利弗握在手中。
“你说你想学黑色战衣，对吧？”
“是的，疾病系的黑魔法用多了对身体有很大风险。”
确实如此。疾病系黑魔法虽然看起来是一种直接且强大的身体强化技能，但实际上是强行透支体力和生命力。
只要不过度使用还可以控制，但一旦频繁使用或者强度太大，就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伤害。
因此，奥利弗才开发了黑色战衣。
“你知道怎么制作黑色战衣吗？”
“配方？不知道。”
“配方？”
“我们把黑魔法的使用方法称为配方。”
啊，奥利弗这才想起来。
黑魔法在同一个时代突然在各地同时出现，所以使用的方法和术语各不相同。
配方、烹饪、加工、法术，称呼多种多样。
“……好吧，总之，制作黑色战衣的配方是这样的。”
奥利弗慢慢展示。
他把情感凝聚成如细丝般的状态。
奥利弗完全掌控着这些细丝，情感没有散开，而是在空中被凝聚成了一团。
乔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赞叹。
很快，奥利弗将情感完全变成了细丝。
“这就是制作黑色战衣的第一步。确切地说是第0.5步。”
“0.5？”
“是的，生命力也要这样处理。”
奥利弗从试管中抽取出生命力，同样将其变成了细丝。
乔默默地看着这一过程，眼中的赞叹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厚。
“完成这两步，才算是第一步。”
“……接下来呢？”
奥利弗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操作，把变成细丝的情感和生命力交织在一起。
这些细丝就像进入织布机的丝线一样，华丽地交织在一起。
为了让乔看得更清楚，奥利弗尽量慢慢地操作，但即使这样，乔的眼睛依然忙乱，似乎无法掌握要领。
不知不觉间，情感和生命力交织成了一块巨大的布料。
“这就是制作黑色战衣的方法。将情感和生命力变成细丝，再把它们编织成布料，最后缠绕在身体上。这三步需要很高的控制能力。”
所谓的“很高的控制能力”……大多数黑魔法师都不太认可这个说法。
情感虽然是一种强大的能量，但对施术者的抵抗很强，操作起来非常困难。
黑魔法比普通魔法更容易入门，但能够掌握并到达高水平的却很少。
乔知道这一点，于是开口道：“这不可能做到。”
“什么不可能？”
“把情感和生命力变成细丝，再把它们编织在一起。每一步都很困难，而且需要大量时间，光是制作就要花上几天几夜。战斗讲究速度，这种方法在实战中根本没法用。”
“只要练习，就能做到。”
“这不是靠练习就能做到的。”
“嗯……”
奥利弗陷入了沉思。
乔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就像是学生被老师批评一样。
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对斗士团首领的时候才有过。
那是一种面对不可企及的强者时的压迫感。
现在，乔再次在奥利弗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奥利弗突然开口。
“你试过吗？”
“什么？”
“练习啊，你试过吗？”
“……”
“我之前说过，我没有教导的天赋，只是自己不断学习，帮助别人找到感觉而已。但通过这种方式，我取得过不错的成果。我曾经帮助一个连情感都无法掌控的人，最终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黑魔法师。”
“……”
“如果你觉得真的做不到，那就算了……但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帮你了，而且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不过……”
奥利弗拖长了语气，看向乔。
“如果你愿意冒着可能失败的风险去尝试，我会定期过来帮你。你决定吧。”
幸好，乔是个了不起的人。
他没有放弃，而是决定尝试。
很好，非常好。
不过即使如此，前路依然漫长。所以奥利弗根据乔的能力，把步骤细化，并布置了任务。
第一个任务是练习抽取未经加工的情感。
从头到尾完美地完成抽取。
缩短抽取时间，让情感保持在手中，这是后续的目标。
乔似乎觉得这很困难，但在奥利弗的帮助下，他慢慢掌握了一些技巧。
如果乔能坚持练习的话，下次见面时，应该可以顺利完成抽取。
“呼……真厉害，居然真的学会了代码语的基础语法和解读。”
在通往灰市的小巷中，奥利弗和一位老人坐在店铺与人行道之间，聊着天。这个老人正是书店的老板。
老板带着好奇的神情，举起奥利弗买来的酒，直接灌了一口，然后在纸上写下了新的代码语。
那是一种介于文字和图画之间的复杂语言。
“这个你也能读懂吗？年轻人？”
奥利弗看了看纸上的句子。
虽然只有一行半，但作为基础代码语，已经算比较复杂了。
“……老年人喜欢更好的酒，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下次带更贵的酒来。”
“啊，好吧。”
奥利弗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为难。
他已经尽量挑选了森林餐馆里比较昂贵的酒了。
“叫什么来着……最近魔法酒很受欢迎。”
“魔法酒？”
“对，魔法酒……虽然是非法的，但那些知名餐厅都会备几箱，你能弄到一瓶吗？”
“啊……”
“听说你在餐馆赚的小费不少，我还以为你能搞到。搞不到吗？”
“应该能弄到。”
“那就好，年轻人。顺便说一句，这下酒菜还不错。”
老板一边吃着包装好的烤肉，一边说道。
那些也是在森林餐馆里买的。
“还好吧。那么我对代码语的理解正确吗？”
书店老板舔了舔手指上的酱料，点了点头。
“没错，年轻人，真是了不起。通常在这一阶段，会有很多人自己放弃。即便有书、有老师和课程，他们也会放弃。而你只凭一本书就自学到这种地步……真让人怀疑你真的是餐馆服务员吗。”
意味深长的话语，奥利弗集中注意力看向老板。
“嗯……？”
奥利弗揉了揉眼睛，回答道。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眼睛突然有点模糊。”
“累了通常会这样。既然说到这，你最近睡了多少？看上去有些疲惫。”
老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在珍的护卫任务结束后，奥利弗极度压缩了睡眠时间。
特别是最近，他还经常熬夜。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只是事情太多，想要一次性处理完而已。
因此《帕特尔圣典》已经看完了，傀儡也完成了初步处理。
虽然只是第一章，但他也终于开始阅读埃迪斯给的书。
虽然有些累，但还算可以。不过，老人的看法似乎不同。
“睡觉要好好睡。老人的话要听。”
“是吗？”
“虽然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为什么要睡觉，但不睡觉会有什么后果还是知道的。”
“会有什么后果？”
“认知能力下降，产生幻觉、精神分裂、短期记忆丧失、运动能力丧失、语言能力丧失，最终身体虚弱而死……以前有人做过实验。”
“哦……”
奥利弗表现出了兴趣。
不睡觉竟然会有这样的结果。
“真是有趣的实验结果……是谁做的实验？”
“不记得了，太久了。”
老人笑着回答。
笑容的背后，隐约透出了些许内疚。刚才那种突然模糊的眼睛，让奥利弗无法看透老人的情感。
“……你是来买书的吗？这本书看完了？”
“嗯？啊，是的。还有下一本吗？”
书店老板喝了一口酒，走进狭窄的书店。不一会儿，他拿出了五本书，不是一册，而是五册。
“咣！”随着一声响动，一堆小书塔出现在桌上。
“这是……？”
“编程语言基础第一阶段（下），编程语言基础第二阶段（上）（下），编程语言进阶学习（上）（下），总共五本……既然你只靠一本书就自学了这些，那这些也可以花点时间看懂。”
五本书都很厚。奥利弗有些心动。
“加起来多少钱？”
“让我看看，基础学习第一阶段是三十万，编程语言基础第二阶段各六十万，进阶学习是稀有版，各一百二十万，但因为是二手的，上面有些涂鸦……所以总共四百万兰达。”
“……价格涨了？加起来不是三百九十万兰达吗？”
“这是二手书，而且是稀有版，原价要五百万兰达。你难道想饿死一个无助的老人吗？好吧，那就三百九十万兰达，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老人的讨价还价能力太强，奥利弗只能点头同意。
“……啊，抱歉，我可能买不起。”
“别耍花招了，年轻人。不降价。”
“不，我真的没钱，现在要一次性拿出三百九十万兰达有点勉强。”
实际上，奥利弗不是完全没有三百九十万兰达，但他最近的现金流减少了很多，必须节省开支。
书店老板盯着奥利弗。
“……你不是在耍花招？”
“真的。”
“唉……看来是真的。这不在计划内，那就赊账吧。”
“赊账？”
“对，赊账。看你喜欢书，我就大发慈悲一回。绝不是因为我没地方放这些书。”
虽然最后一句让人有些在意，但奥利弗没有拒绝这份善意。
毕竟自己也很想要这些书。
“那就多谢您的好意——”
“喂，等等，干嘛站起来？！”
老人突然大喊。
“看完就想走？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吗？”
“呃，那……”
“把屁股放回椅子上，听我唠叨几句。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赊账给你？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的。”
“啊……”
奥利弗叹了口气，重新坐下。
但即使这样，老人的怒气似乎还未消。
“哎呀……我生气了，快来逗我开心吧。”
“逗您开心……？三个人在酒吧打扑克。一个是北方人，一个是王国人，最后一个是兰达人，这三个人——”
“——不是让你讲让人烦的事情，是讲好笑的事情！”
“……那我讲个餐厅的笑话吧。”
“唉……上帝啊，冒昧问一句，你多大了？”
“怎么了？”
“只是因为你讲的笑话太无聊了。餐厅笑话什么的。”
“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你这个年纪不该聊聊女人吗？比如跟女人约会的事。”
“啊……我确实和一位女士约好了。”
“……？？！！”
书店老板瞪大了眼睛，显得非常吃惊。
“真的？”
“是的。”
奥利弗点点头。经过几次去教堂，终于约到了乔安娜。
书店老板突然兴奋起来。
“哦，见鬼！……这下有趣了。你说是女人？！”
“是的。”
“该死！约会地点呢？”
“在教堂——”
“——什么！蠢货？！和女人约会地点选教堂？快把笔拿来！按我说的写，然后按着准备！快点！马上！”
奥利弗慌张地抓起笔，按照老人的吩咐开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