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枫浑身僵直，甚至不敢回头看。
“郑……老师？”黄枫感觉自己的喉咙在抖，说出的话跟过了电风扇一样。
身后传来赤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一个高挑的身影走到了四人面前。
郑丽娜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外套站在桌子外侧，眼神中带着迷茫。
“我在哪儿？”
“房车。”黄枫不敢转头去看，目光笔直地看着周雅，脑子里都是郑丽娜长着蜘蛛头的模样。
阿西，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耶稣撒旦不管是谁，救一下救一下啊！
周雅和刘帅同样目不斜视，正气凛然地像是一个兵。
整张桌子上只有蒋颖转头看向了郑丽娜。
郑丽娜和之前一样，除了没有毛发，好像一切和以前一样。她的目光中茫然清晰可见。
蒋颖看着她，她也看向蒋颖，似乎在努力回忆。
“蒋颖？”
“对，是我，”蒋颖点点头，“郑老师，你记得这些人吗？”
郑丽娜看向其他人。
“刘帅，黄枫，还有……你是叫周雅对吗？”
很好，看来都记得，意识和记忆都在。蒋颖心头大定。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没等周雅回答，蒋颖主动询问郑丽娜。
“我记得……我记得，我是一个老师，我在高中当老师，然后……然后末日来了……”
郑丽娜捂着脑袋，仿佛回忆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
“不用去想那些记不起来的事情，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蒋颖站起身来，温声安慰地扶着郑丽娜在自己的位置上。
刘帅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换位置换的，我是看是不看啊？
但当他看到对面的郑丽娜好像并没有任何变化的时候，他把吸的凉气全吐了出来。
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黄枫，黄枫危襟正坐，一动不动，周雅更是硬得跟机器人一样，唯一和机器人不一样的是，她的眼睫毛在不断地抖。
“放松点，郑老师一切正常！”
见两人僵着，刘帅直接把两人的脑袋掰过来。
黄枫一开始还想试图通过转动眼睛来避开看向郑丽娜，但刘帅转动的角度太大，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向了郑丽娜。
周雅也是一样。
两人发现郑丽娜一切正常的时候，也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黄枫撞了撞刘帅，眼神中的意思是——
——都怪你，渲染恐怖气氛。
郑丽娜也发现大家好像都不敢看她，她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他们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蒋颖将郑丽娜的帽子拉低了些，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说，“你和以前一样，还是学校第一漂亮的美女老师。”
“我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我好像很漂亮。”郑丽娜反手握住蒋颖的小手，她的手指有些凉，但掌心是温热的。
这让蒋颖更加确定，郑丽娜就是一个人类。
尽管几分钟前她是被祝浩歌从蜘蛛脑袋里倒出来的。
黄枫嘴角向下，强行按住自己想要说话的嘴。
果然是老郑，美而自知的自信感觉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还记得什么吗？最近发生的事情？”蒋颖循循善诱，语气温柔，似乎小小的她才是大姐姐。
“我记得……我好像在车里，摔在了什么地方，周围都是红色的，我的手……”郑丽娜抬起手看，随后又求证似地看向了蒋颖，“我的手好像断掉了，我站不起来，然后……然后又好多蜘蛛爬进来，它们一直在朝我们吐丝，然后……然后世界就黑了。”
刘帅心领神会，这是装甲车掉进大坑的那一段。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男人。”
黄枫挠了挠下巴，他觉着老郑指定得找语文老师补补课，刚刚还被蜘蛛丝吐黑了，转眼就能看见一个男人。
啧，放在小说结尾作者肯定会加上一句，不过是第一个高中老师死前的幻想罢了。
蒋颖倒是恍若未觉，一脸认真地倾听着。
“那个男人说，他叫祝浩歌。”
蒋颖瞳孔地震：“他说他叫什么？”
“祝浩歌，”郑丽娜一脸肯定地说道，“我说，我有一个学生就叫祝浩歌，和他的名字一样。他说他就是我的学生。”
出轨！
绝对出轨了祝浩歌这小子！
有了学委还找老郑去了！
这难道不是出轨？这难道不是渣男？
黄枫在一瞬间就脑补了祝浩歌半夜偷偷摸摸找老郑的场景。
可郑丽娜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脑补。
她说：“可是他很老很老了，他看起来比我还要老很多，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疤，和我记得的祝浩歌一点也不一样。”
蒋颖和刘帅瞳孔收缩，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郑丽娜说的是谁。
是未来的祝浩歌！
“他还说什么了吗？”蒋颖有些不淡定了，询问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说……”
“老郑啊，你不要怨蒋颖他们，老师嘛，总有一些毛病是学生不喜欢的，就算是学委也不例外，她就是嘴快一点儿，可还是爱你的，不然她也不会一直模仿你，想要成为你。”
怨？蒋颖一愣。
未来的祝浩歌为什么会这么说呢？自己是做了什么……蒋颖忽然想起来了，在小区的那个房子里，自己好像对郑丽娜发了脾气，然后郑丽娜就静默了好久好久，不再主动说话了。
就连走的时候，也是陈央劝的自己，她没有开口。
可其实，那只是她因为祝浩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心情很差才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嘴。
但想来，自己确实说了伤人的话。
她那个时候……是怨恨自己吗？可为什么，未来的祝浩歌要特意找郑丽娜解释这件事情呢？
“我说，其实当时确实很生气，但后来在房间里，我想了好多，发现自己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到死的时候，我忽然认识到，我是一个老师，我应该考虑孩子们的脾气的，不应该刚愎自用。我大概是一个很差劲的老师。”
“对！我死了……我好像已经死掉了！”
郑丽娜从回忆中倏然醒来，情绪变得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