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可能让叶沫感到心绪不宁。
朝朝似乎察觉到什么，脑袋抬起来，观察叶沫的情况，一边看，脸还往旁边探了探，舌头伸出来舔舔叶沫凑过来的手指。
手上传来的触感唤回叶沫的思绪，她定了定心神，压下心间的不安。
期间有一小段沉默的时间。
叶沫和扶夜之间的气氛带有难得的凝滞，反而是一开始十分紧张的朝朝，此时爬起来，两只前脚搭在叶沫肩膀上，视线巡视着周围，显得怡然自得。
刚到比试现场的时候，叶沫第一时间没找到席雅诗，正准备用传讯玉符时，扶夜已经选了一个位置。
在扶夜的示意下，叶沫在他身边坐下。
但扶夜依旧没有说话，他脑中闪过很多画面，和叶沫相处的画面，那些自然的，熟稔的，随后又飞速倒退。
寒潭遇到时叶沫面上的紧张，演武场练习时她主动拉住他衣袖的手。
扶夜本以为他对最开始时候的叶沫印象并不深刻，但回想时，他却能清晰想起叶沫当时的表情，一些细小的变化，还有一些暗藏玄机的肢体动作。
最后回退到第一次见面时。
忌惮，紧张，恐惧。
这是叶沫当时面上所呈现的表情。
他想不起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但十分清楚面对一同时的烦躁与不耐，甚至当时他对叶沫暗藏杀意。
所以态度定然是冰冷的。
【那时她看到了什么？】
【察觉到杀意了吗？】
【若是一开始就恐惧我，为何又小心翼翼接近我？】
听到心声的叶沫紧张地低下头，朝朝已经从她怀中下来，正在周围转圈，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听这个心声不难想象，扶夜已经开始复盘了。
他能想起什么，是反思他自己，还是已经对叶沫产生了怀疑？
而很快，扶夜从叶沫的表情中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讨好。】
最后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即使是现在的叶沫也忍不住整个身子一僵，甚至表情都不敢动了。
她没想到扶夜受了刺激之后居然能分析到这种程度。
更让叶沫难以预测的是，扶夜猜到她最开始的大概动机之后，又会怎么想，又会做些什么。
在叶沫紧张的时候，扶夜也倏然沉默下来。
他突然之间意识到，从一开始的时候，叶沫对他，便不是他以为的钦慕。
而他也想不通为何，自己能在威胁完叶沫之后，能理所当然地以为，叶沫是真心敬佩着他的。
懊悔，不甘，这些被扶夜早已遗忘的情绪，却在此时重新回想起来。
直至产生一丝迷茫。
【我曾经这么对待她，她还能喜欢上我吗？】
回应扶夜的，是系统轻飘飘有些欠揍的声音。
【谁知道呢，可能会，可能不会~一切都看宿主你啊。】
叶沫在短暂的僵硬过后，小心扭头，看到扶夜的表情，随后心下就是一惊。
这是她从未看过的表情。
迷茫，失落，难以掩盖的沉郁表示着扶夜的心情，但很神奇的，这样的表情下，却不带任何攻击性。
安静到甚至让人觉得……他有些可怜。
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叶沫连忙摇了摇头，随后再看向扶夜时，到底心软了些。
“师兄，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扶夜回神，看到叶沫的神情。
有些懵懂且不知所措的，以及隐约的几分关怀。
这不是叶沫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在之前他受伤时，叶沫眼中关怀的意味更是浓重。
但当时的扶夜只是因此而感觉到几分高兴。
此时却因为这几分关怀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能关心他，是不是代表，叶沫至少是不讨厌他的。
扶夜睫毛轻轻颤了颤，他想要说什么，甚至是请求，希望叶沫不要恐惧自己。
但开口时，却只是求证似地说：“阿沫会害怕我吗？”
叶沫的表情僵了僵。
“师兄是我尊敬喜爱的人，我自然不会害怕。”
【骗人。】
短短两个字，让叶沫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她表情僵的都快要掩饰不住了。
但扶夜最后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垂了垂眼眸。
“我知道了。”
“既然现在不怕我，还望以后，阿沫也不要怕我。”
叶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认真点头，“我会的！”
{攻略对象好感-1，当前好感17.}
无声的提示在告诉扶夜，叶沫如今努力做出的表现，也是在骗人。
就在扶夜说这句话的时候，叶沫再次对他产生了惧怕的情绪。
心下再次沉了下去。
只是抬眸时，看到叶沫小心翼翼的表情，扶夜只能调整好情绪，露出和以往一般无二的神态。
“近来有些疲惫，难免多想了些。”
扶夜伸手，手掌触碰到叶沫的发顶，感受到叶沫僵了一瞬，察觉到他没有攻击意图之后，才放松了些。
此时的扶夜又让叶沫有几分看不懂了。
她看着扶夜的表情，隐约能看出他情绪和以往不一样。
可除了感觉之外的，扶夜面带微笑的样子，一如既往带着能吸引人亲近的亲和。
看不懂，隐隐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让叶沫下意识再次在心中建下防备的高墙。
{攻略对象好感-1，当前好感16.}
……
这天晚上叶沫和扶夜之间的气氛终究还是变了，且没有第一时间恢复正常，导致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之间的怪异几乎被所有人察觉。
“小叶子，明日就是庆功宴了。”
席雅诗上前挽住叶沫的手，随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扶夜身上。
“据说这次扶夜师兄有任务在身，不会回宗了，你们准备这样分开吗？”
叶沫是察觉到这几日有些怪怪的，扶夜和她说话的感觉不同了，不是冷淡也不是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
只是多了几分复杂，难以放松下来，叶沫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扶夜，便导致两人之间的相处，好像退回到寻常客气的师兄妹。
再没有一分清静。
席雅诗的问题被叶沫听进了耳朵里，但她只是抿了抿唇，说：“我觉得我与师兄之间，没什么不正常的。”
“就算是分开之后再见，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绝对会有什么不一样。
叶沫说不出来，也无法预测之后的发展是什么，但她十分清楚，有什么变了。
可背后在酝酿什么，她也懒得再想，只觉得找到了机会，一个能够好好保持距离的机会。
以后只要当着扶夜的面能应付好，让扶夜不再对她起杀心，应该就行了吧？
对修仙者来说，时间的维度很长，慢慢拖下去，总有一日，叶沫能在扶夜面前也有自保之力。
甚至……等到扶夜叛出紫霜宗，与全天下为敌的时候，叶沫也会光明正大地与他站在对立面。
到那时，扶夜想要夺取她的性命也会变得不容易。
那个时候距离现在，甚至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呢。
扶夜这几日总在思考，思考叶沫的想法，思考他应该怎么做才能真正获取她的信任，甚至阴暗地想过许多像是对待别人的办法。
如派人针对叶沫，在其感到悲伤不见天日时解救她。
或是让人取她性命，自己在关键时候救她一命。
这都无疑是一种取得信任或是爱慕的良好办法，扶夜不止做过一次。
可每次准备付诸于行动时，总有一个念头阻止了他。
若是叶沫有朝一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呢？若是她因此真的受到伤害了呢？
她会不会因为这些伤害，从单纯的惧怕，真正转变为对他的厌恶？
考虑到最后，唯有一个事实在扶夜心里变得十分清晰。
叶沫对他来讲，终究变得与旁人，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