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一次，安与时脱口而出。
任何事情，不管能不能，她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
而且她也自认，自己的是非观，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所以究竟能不能，只能她自己看，不能由别人来掌控和拘束。
就算那个人是樊太妃，是一心为着自己，那也不行。
看着安与时眼神这般坚定，樊太妃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什么？
难道就这么草率的把一切和盘托出？
不是她不信任安与时，而是安与时现在年纪还小。
何况也没有必要，把裴允的那些事，都加诸在安与时的身上。
僵持了半天，安与时心里还惦记着早点出发，能够早点赶到。
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了老嬷嬷一眼。
老嬷嬷上前一步，无奈劝道：“太妃娘娘，时辰不早，您也该喝药了，就让安国郡主先出发吧，免得耽搁了，反而要夜里赶路。”
樊太妃欲言又止，到底也只能放人。
可是看着安与时匆匆忙忙冲出去的背影，她又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往深处想，甚至还忍不住捶胸顿足。
“你说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她曾经亲口说过的，说是对裴允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你瞧瞧她现在？”
“你看看她那副小女儿样，这分明是已经动了心了！这么小的女娘家，动了心思，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眼看樊太妃着急上火，老嬷嬷只能端了一杯参汤过来，劝道：“太妃娘娘，何必如此着急？之前老奴也和娘娘商议过，要说安女娘，这世上除了裴将军，也没有人能护得住她，配得上她了！”
明明就是早就已经料想到的事，现在又何必纠结？
更让老嬷嬷担心的，还是之前安与时说过的那句话。
“太妃娘娘，您说，安女娘是不是已经知道……”
“我就不该让她住在裴家！那时候她进了宫，我就该把她拘在宫里，好好待在我身边！”
被樊太妃这么一打岔，老嬷嬷也不大敢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非要说起来，樊太妃现在的脾气，确实是比以前更急了。
但是整个人，可比从前鲜活了不少。
要放在以前，太妃其实是有一些古板的个性。
认准了的事，那是谁劝都不改。
但是现在，反而越来越像是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不再那么紧绷着了。
有的时候，也会想一出是一出，跟个老小孩似的。
而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樊太妃重新住进了皇宫，皇帝又格外孝顺。
再加上安与时也越来越贴心。
或许，就真让樊太妃有了一种当上祖母的感觉。
心有牵挂，再也不是那种供奉在老佛堂里，没什么人问津的老神仙。
而对待樊太妃这样的个性，老嬷嬷其实也是有些办法的。
她不反驳樊太妃，反倒是顺着樊太妃的话往下说。
“说的是啊，反正那些亲王们带来的世子，都住在皇宫里，这一来二去的，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这话才刚一说出来，樊太妃的眼睛就直了，她怒冲冲的瞪着老嬷嬷：“这话也是能混说的？那些亲王家的世子都是些什么做派，难道你还不知道？”
越说，她就越气：“就是那些大户人家家的庶出女儿，也不一定能看上那一群只知道招猫逗狗的东西，你还想把我的与时嫁给他们？”
“你真真是老糊涂了？连这点小事都看不明白？这世上，凭他是什么上好的郎君，都休想欺负了我的与时！更别提这样一群草包货色！”
虽然被骂，但是老嬷嬷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天底下的男儿千好万好，没有一个能入樊太妃您的眼，皇上倒也是个好的，可是后宫佳丽三千，你也照旧不放心，相看来相看去，这都大半年了，还不是只有一个裴将军？”
这下，樊太妃才明白老嬷嬷的意图，眼睛瞪了半晌，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呀你呀，也是被与时给带坏了，居然在哀家面前耍贫嘴！”
老嬷嬷毫不为意的上前，一下又一下的给樊太妃捶着腿：“其实，太妃娘娘心里一直都有一杆秤的，说来说去，您这心里最牵挂的，也就是三个孩子，皇上年少有为，有裴将军帮衬，也不需要怎么过多的操心。”
“裴将军就更加了，是个沉得住气的，万事都有主意，您呢，只担心他家里没个知冷知热的，没办法体谅他，心疼他。”
“安女娘更是个懂事的孩子，如今老奴看着，那般能干，是比她的外祖父母也差不了多少的，这样的人，就算太妃娘娘您的翅膀能遮天，也遮不住她的路！”
“而且老奴就不信了，难道娘娘您在私下里，就没有细细想过？若是裴将军能和安女娘在一块，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老嬷嬷的这些话，算是说到樊太妃心坎里去了。
樊太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还是难受：“这些道理，我也是知道的，我就是担心他们两个，明明都是命苦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呢？若是天下太平，万事无忧，他们定能成为这世上人人称羡的一对璧人！”
“可恨的是，现在这天下，什么时候有过安定这一说？两个孩子身上背负着的，那都是一座大山啊！与时就不说了，她吃过的苦，这辈子也该吃完了，那裴允身上的呢？”
“我这心里想着，每想一回，就头疼一回，裴允这样的孩子，若没有一个和他相知相许的人在身边，往后这辈子要该怎么过？”
“还有与时，我总觉着，她这一辈子若是能快快活活的就好了，往后无忧无虑，万事不用愁，就是杀人放火，也有我老婆子替她担着！谁叫她吃了那么多苦？”
樊太妃叹气不止，连眼眶都红了：“偏偏就是这样两个孩子，居然看对了眼，他们往后要承担的东西，我老婆子都不敢想……”
“你说说，难道让我看着他们两个一起，承受更大的苦难吗？若是可以，我都宁愿一切都让我来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