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陌生人了。
邱朗朗耷着眼皮静了瞬，然后忽然笑了，他在裘力的头顶乱抓了几下，直到被瞪了，才开始乖乖干活。
刚才吃饭时裘力好像提过明天有个活动要参加，于是邱朗朗便顺口问道：“明天是什么活动，很正式的场合吗？”他担心如果是非常正式的活动，发型还挺重要的。
裘力似乎是想了想，眉峰微蹙：“不算。”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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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稳妥起见，邱朗朗选择先用剪刀整体修短一些。小空间里只剩“咔嚓咔嚓”细碎的声音。
沉默了阵，裘力主动开口：“在户外进行，得穿大衣。”
邱朗朗忽然想到什么，心里算了下，明天是腊月二十三！
心里蠢蠢欲动，他故作疑惑地问：“这么冷的天，什么活动非得在户外啊？”
裘力略微斟酌了下，说：“除了我自己在经营的盛山，手头还有一些家里矿业公司的股份，就是爷爷提过的'求胜'，明天求胜煤矿那边例行发年终奖，需要过去看看。”
他语气淡淡，没什么波澜，但邱朗朗却察觉到他平静下的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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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这一天是所有矿工最盼望、最开心的日子，邱朗朗本来只是想确认下，问问今年年会都请些什么明星，会不会似往年那般热闹。
可这会儿，感受到裘力的情绪，再联想到之前他进入求胜董事会受阻的事，虽明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仍难免生出忧虑......
他放下剪刀，看向镜子：“裘力哥，能带我去看看吗？我......还没进过煤矿呢。”
垂下的碎发遮掉裘力大半眉眼，他微微仰起头和镜里的人对视了几秒，然后说：“明天不下矿。”
“哦......那......算了。”邱朗朗咕哝，从台面拿起推子，他并不是想要下矿，但实在也不好再说下去，毕竟他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谁知片刻后，裘力又说：“不过，一般会请些歌舞演员热场子，倒是可以去凑个热闹。”
“好啊！”邱朗朗一下子就笑了，弯起眼，晃晃手里的推子，“我们开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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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上手时邱朗朗才意识到，他在发廊里观摩过的那个人没络腮胡。力虽然从小毛发就重，但之前也没蓄过胡子，如今对着他的脸，有些......无从下手。
他举着推子，憋着笑，认真搞科研。感受到水银镜反射过来的、带着威胁意味的视线，他咳了声，按下开关。
前额稍长，后颈推高，两鬓留下薄薄一层，和两腮的胡须形成自然过渡，再把胡须也修短。
络腮胡看上去又密又硬，但摸起来完全是另一种手感，绒绒的。邱朗朗四根手指钻进去，夹住，拖直，又感受了下，嗯毛绒绒。
裘力忽然打了个激灵，嘴角随之绷紧。
感受到他再度僵硬的身体，邱朗朗赶忙收了手：“马上好了！”他一边用刮胡刀将胡须边缘刮净，一边用轻松的语气问裘力：“为什么留胡子呀？”
“......显得成熟些。”裘力迟疑了下，这样回答。
“嗯，”邱朗朗做上下端详状，很“成熟”地道，“有道理。”那样子仿佛是在肯定裘力的观点：你看上去真的很显老。
裘力：“……”
邱朗朗眯眼一笑，转到正面，拉裘力起身，轻轻推高他的下巴，收拾下颌处，“那，裘力哥你实际多大了呀？”
裘力淡淡瞥他，语气介于懒得搭理和不得不自证之间：“......二十七。”
还差七天，邱朗朗在心里计算，嘴上努力配合道：“哇，这么年轻啊！”
裘力垂眼扫过来，喉结滚了滚，吐出两个字：“浮夸。”而后，唇角竟然牵起很大一个弧度。
再次见面以来，邱朗朗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笑开，心里酸酸的，说不清的情绪涌上来，片刻后，也望着他笑了。
他们本已离得很近，裘力忽然前倾，正正对着邱朗朗的脸，邱朗朗后背一僵，下意识缩了下：“怎，怎么了？”
裘力忽然竖起两根食指，指腹隔空点在邱朗朗眼睛下方的位置，说：“你笑起来眼底下有两个小窝。”
“......”
眼前的身形太高大，光投下的阴影斗篷似的将邱朗朗全部包裹，咫尺间的空气里散开淡淡的啤酒味。
邱朗朗脸很热，心跳几乎就蹦在喉咙口，他努力平复着，好一阵才轻颤着开口：“我同学说这是‘泪窝窝’，命苦，爱哭。”
裘力没接茬，退开半步，胡撸几下脖颈上的发茬，摘掉围布抖了抖。
邱朗朗以为对话结束了，垂低了头，准备关闭交流界面。
冷不丁地，头顶传来低沉入心的声音：“是笑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