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抱着他，红了眼眶：“我们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妹啊。”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如果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彼此，人生会不会好一点？
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遇到他之后的那八年真的很开心，是她二十六年里最开心的八年，如果可以，她很喜欢时间停留在那八年。
那时候，妈妈还活着，健健康康地在她身边，爸爸还是那样温柔宠溺，任由她胡闹，哥哥也在身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甚至那个时候的傅时墨也没有生病，虽然父母不和，但起码不需要背负整个傅氏，也会轻松一些吧。
想到这里，她轻轻拍了拍辞遇的背：“哥，其实我恨过你，可我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不恨你了。”
“是吗？”
辞遇沙哑着嗓子，声音低沉带有一股诱惑，他炙热的呼吸还有湿润的睫毛扫过她的脖子，痒痒的，让她的心都有些长草。
“嗯，你是我的哥哥，你对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只是生气你瞒着我，可我也知道你必须瞒着我，所以我也只是生生闷气罢了。”
“阿凝。”
“嗯？”
“阿凝。”
辞遇有很多话想说，可那些话就好像堵在喉咙口，让他不能说出来。
他多想借着酒告诉她，他对她不是兄妹，是爱情。
他爱她。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爱她。
他希望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他也想拥有她。
可当她说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恨你了’的时候，他又害怕了。
他怕她恨他。
“阿凝。”
辞遇低沉的嗓音又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声音辗转，很好听。
夏凝依旧是应了一声：“嗯，我在。”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会恨我么？”
夏凝想了想，摇摇头：“不会，我最恨你的时候，就是妈妈去世，爸爸骂我，我受不了自杀的时候，我当时恨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理我，我想你一定是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妹妹，我不再重要了，所以我恨你。”
“那如果我做比这个更过分的事呢？”
辞遇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他湿漉漉的睫毛扫过她肌肤的时候，让她的心莫名有些不安。
她从未见过他哭。
可脖子的潮湿就在提醒着她，辞遇哭了。
她那个不可一世的哥哥，永远毫不犹豫保护她的哥哥哭了。
她从前一直觉得哥哥很坚强，很冷淡，不会哭的。
夏凝沉默了许久，摇摇头：“不会，我知道你为了我曾那样努力，我就不会恨你了，因为你让我明白，我们是互相的，从来都不是单一的，妈妈不在了，宝宝也没了，我的亲人只有你和爸爸了，我还想依赖着你，靠你蹭吃蹭喝一辈子呢。”
亲人……
看吧，她说这样话的时候，是不包括傅时墨的。
为什么呢？
因为傅时墨是爱人，不是亲人。
辞遇明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样的定义，却还是不死心地说了一句：“你还有傅时墨。”
“哥哥。”
她靠在他的怀里：“傅时墨的身体状况，你知道吗？”
两人沉默了许久，他点头：“嗯，知道。”
“很严重，对吗？”
“嗯。”
“多严重？”
辞遇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阿凝，如果傅时墨真的去世了，你会考虑接受别人么？”
这个问题，夏凝不是没想过。
可当辞遇真的将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夏凝却咬着嘴唇沉默了。
会么？
她一直认为她的心很小，爱了傅时墨就爱不了别人了。
十六年的岁月，他早就填满了她所有的生命。
可是，一辈子那么长，后面几十年的时光，真的就不会遇到惊艳她的人么？
很久以前，她问过傅时墨这个问题。
如果，她死了，他还会爱上别人么？
傅时墨说，他会随她一起去。
她后来又问，如果她希望他活着呢？他会爱上别人么？
傅时墨只是抱着她，微凉的唇瓣贴在她的唇上，低低地说道：“阿凝，如果不随你去，一辈子那么长，谁又能说得清呢？可我傅时墨至今也只爱过你一个，我想这辈子是看不上别人了，你最好还是陪我一辈子。”
罢了，他又捧着她的脸，眸色异常的严肃：“但是，如果是我先离开你，你记住，一辈子太长了，别一个人过，找一个好的男人慢慢培养感情，只要他对你好，总有一天你会动感情的。”
看吧，男人就是双标。
他要一辈子只爱她，却要求她接手别的男人。
所以，她笑了笑，语气有些苍凉：“我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我能不能接受他不在这个世界了这件事，哥哥，以前我以为有个孩子，我就会活下去，可现在孩子也没了，我觉得我大概活不下去的。”
“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的，所以……我想，我的答案是不知道，几十年的时光那么长，一个人会很孤单吧。”
不知为何，辞遇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撞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痒。
其实，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她殉情不成功，她会活下去，还会找一个人相伴，只是那个人谈不上爱。
辞遇抬起头，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微凉的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的眼泪：“阿凝，如果你怕孤单，就留在我的身边吧，我们互相彼此关照一辈子，好不好？”
夏凝愣了一下，沾着泪水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了眨：“哥哥，你和我不一样，你还可以找……”
“阿凝，不会有嫂子的。”
辞遇凝着她，墨眸淡淡地扫过她的脸，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你不会有嫂子的，别想了，你怕孤单，就陪陪我，好么？我也怕孤单。”
“让我们以后好好弥补失去的那十几年时光，好不好？”
夏凝直勾勾的凝着他，半晌没能说出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看不懂辞遇的眼神了，感觉特别复杂，特别悲伤。
悲伤到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要将她深深吸进去。
阿凝，遇到你之后，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