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送的艾蕾塔

猫沢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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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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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飞这么长的距离。

蝙蝠不会飞那么长的距离。它们不会进行从魔物国的一端飞到另一端的大规模移动。更别说,就算要飞,也会边飞边休息。

在完全没有休息场所,只有海洋与天空的地方,不可能一直飞下去。

即使如此,艾蕾塔还是这么做了。她飞越东方的海洋,看着位于彼端的新人类国度,继续飞……飞向尽头。

东方国度确实存在。艾蕾塔亲眼确认了。

东方国度的邻国也确实存在。虽然没有仔细观察,不过她从遥远的上空,确认到疑似人类的生物在活动。

然后,她继续飞向更远的地方。艾蕾塔在只有海洋与天空,没有大地的地方,不断飞行。

“魔王坠落溺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一趟严酷的旅程。支撑自己的只有自己的翅膀。薇娅称赞那对翅膀宛如黑丝绸,帕克斯也大为赞赏“好帅!”,那对翅膀划破风势,在空无一物的地方成为前进的原动力。

一旦耗尽力气,就只能坠落,然后就此葬身海底。艾蕾塔在不误判撤退时机的同时,持续前进到极限。

金色的小鸟失去飞行的力量,窝在艾蕾塔怀里休息。艾蕾塔以怀里的温暖为支柱,不断飞行。

就这样,当她飞了比从人类国度到东方国度时多出十倍的距离时——

“差不多到极限了呢。”

在只有天空与大海的地方,艾蕾塔俯视着激烈打转的海流,喃喃自语。

回头望去,也只看得见天空与大海。接下来也只看得见天空与大海。

不过,大海以难以置信的激烈程度打转,别说游泳前进,就连搭船前进都很困难。

说到底,自从离开东方国度后,大海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激烈打转,波涛汹涌,东方国度的人说“至今为止,因为海流的关系,无法发现人类国度”,艾蕾塔现在也能理解了。

“简直就像是在隐藏什么一样。”

亲眼目睹这个世界被设计得如此巧妙,艾蕾塔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但是,艾蕾塔的翅膀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她悄悄地往回飞,回到自己来时的方向。

或许是误判了撤退的时机,艾蕾塔在快要抵达东方国度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极限。

休息、休息。艾蕾塔连忙降落在东方国度,让翅膀休息。她久违地踏上大地,将翅膀折起,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心想“得小心别被人类发现”,但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东方国度的人类,好像看得出魔力的偏颇?”

据说这个国家的人类,能够看出魔力异常地多,或是异常地少。

既然如此,艾蕾塔现在在这里的事情,说不定已经被东方国度的人类知道了。

“看来没办法休息太久呢,唉……”

如果可以,艾蕾塔很想直接睡下去,但这个愿望恐怕无法实现。她深深叹了口气,决定在人类过来之前,让翅膀休息一下。

结果,不到三十分钟,人类就来了。似乎是住在附近城镇或村庄的巫女,带着战士们来了。

艾蕾塔无奈地飞向人类的国家,侵略人类的国家有违她的原则。如果是人类侵略,她会应战,但自己主动出手,以魔物来说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艾蕾塔拍动疲惫的翅膀,好不容易回到人类的国家后,决定在那里休息。

“啊,累死了!”

艾蕾塔自言自语地宣告今天不会再动后,便在崩塌的王城中,过去是客房的房间,从梁柱上垂吊下来休息。

一垂吊下来,艾蕾塔便感到心情平静,身体也放松下来。蝙蝠果然就是要这样。艾蕾塔满足地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在梦中,艾蕾塔也在只有天空与大海的地方飞翔。

这是个“啊啊,这是梦吧”的梦。意识莫名地清晰,身体却轻飘飘的,没有现实感。

在梦中,艾蕾塔稍微轻盈过头的身体,只要拍动翅膀就能快速前进。

就这样,以现实不可能的速度前进的艾蕾塔……什么也没找到。

不管前进多久,都只有天空与大海。看着这过于一成不变的景色,会让人有种明明在前进,却好像没有前进的感觉。

不管走到哪里,都只有天空与大海。面对这直到彼端都是一片蔚蓝的景色,艾蕾塔……茫然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艾蕾塔想要从根本解决一切。

为了追求魔物不会受到欺凌的未来,而毁灭了人类。

然而,新的国家出现,现在那边的人类正打算攻进这里。这样下去只会重蹈覆辙吧。

没错,同样的事情又重演了。

恐怕艾蕾塔毁灭东方国家,甚至毁灭邻国时,又会有新的国家诞生于世界吧。

而是“原本就存在于那里”。

艾蕾塔并不相信东方国度一直存在于那里。

就算只是他们没发现,但还是很难想象,那个国家居然会跟人类的国家完全没有交流。

魔物会根据栖息地是在寒冷的山上,还是相对温暖的草原而改变外型。像帕克斯这种犬型魔物,如果栖息在寒冷地区,毛发就会变长,变得蓬松柔软;

在温暖的地区则大多长着短而滑顺的毛发。如果是兔型魔物,耳朵在寒冷地区会有变小的倾向,其他还有许多魔物的毛色会变得像雪一样白。

生物会像这样,根据栖息地改变外型。魔物们知道这件事。

然而,那些人类又是如何?东方国度的环境肯定与人类的国家不同。毕竟,服装有些许差异。

既然穿着的衣物不同,那么能采集到什么素材,以及舒适温度等理应都不同。当然,其他环境应该也不同。建立起来的文化,应该也不同。

然而,如果至今真的没有交流,那么彼此应该也没有模仿过对方的生活与文化,然而无论是灭亡的人类国家的人类,还是东方国度的人类,外型几乎相同。光看船内,生活用品之类看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差异。

明明根植的文化不同,环境也不同。最重要的是,即使原本是同一种族,但中间也隔了连魔物的记忆都遗忘的漫长时间,种族却几乎相同,语言也相同。文字也是,虽然有经过简化或复杂化,但还是有不错的共通点,却完全没有变化。

不管怎么想,这都很奇怪。

她曾经和血鸦开玩笑地聊过,‘魔物就算没有人教,也能拥有一定程度的意识,独立生存,这是为什么?’

魔物不像人类,不是由父母所生,而是由魔力所生。因此,也有孤独地诞生,孤独地成长的魔物。

不过,即使是那样的魔物,也会成长。就算不知道如何觅食,也会自己找食物,就算不知道哪里可以睡觉,也会自己找地方睡。

然后,孤独诞生的魔物即使遇到其他魔物,也不会因为第一次的邂逅而感到困惑。艾蕾塔和血鸦都是这样,他们立刻就理解‘啊,是同伴’。因为大家都是魔物。

魔物就是在拥有这种意志,或是知识的状态下诞生。

关于这点,血鸦曾经笑着说过:“魔物是一种生物,就像我和你也是由一根根的毛发、一片片的羽毛所组成。”

艾蕾塔当时虽然觉得“这么说也有道理”,但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不只是魔物,这个世界整体也是。或许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名为“世界”的生物,而魔物、人类、魔力,都是为了维持均衡而诞生。或许只是这样而已。

艾蕾塔不断思考、思考,在某个夜晚,她醒了过来。

她从横梁上轻飘飘地降落到地板上,大大伸了个懒腰,从窗户眺望外面。月亮高挂在星空,景色十分美丽。

“大家会怎么说呢?”

在这种状态下,她无法找任何人商量。艾蕾塔拥有一个国家的魔力,能够办到任何事,但必须独自做出判断,对她来说负担太大了。

“首先,帕克斯很简单,他混乱地说‘你在说什么!?’。”

艾蕾塔试着一一想象。

帕克斯就很容易想象了。他会很有精神地宣告‘我太笨了,所以搞不懂!’,然后放弃理解。肯定没错……人类的国家突然‘增加’在东方,帕克斯肯定无法理解。正因如此,帕克斯是个好人。

“维拉可能会说‘真令人不爽’。”

然后是维拉,她应该会厌恶‘这个世界在某人的意志下运作’的状况吧。

她或许会想要看看人类被毁灭再毁灭,之后的状况。

“弗洛伦大概会提议维持现状。”

温柔的弗洛伦一定会接受这个状况。在东方国家的人类攻入魔物国之前,她应该会提议什么都不做吧。

弗洛伦一定不会主动出手。

“公主大人……唔,她会怎么做呢?为了理清这个状况,她或许会再做些实验。”

安琪拉公主或许能比艾蕾塔更深入理解这个状况。然后,为了确认自己的理解,她或许会毁灭东方国家,或是让人类国家的大地沉没。

“沃里克应该会服从公主,但应该不会想做太夸张的事吧。毕竟他们也怕事情闹大,无法收拾。”

沃里克一定会谨慎行事。就算要确认这个状况,也会从书籍或纪录中寻找线索,进行更详细的调查。

艾蕾塔的搜寻方式或许会遗漏某些情报,如果有沃里克在,或许就能回收那些情报了。

“薇娅的话……唔,不行,我想象不出来,它肯定会提出一些异想天开的建议。”

薇娅一定会说出崭新的想法吧。

不过,艾蕾塔不是薇娅,所以完全无法想象她会说出什么崭新的发言。

但是,一想到那个有点难以实现的点子可能会被安琪拉公主和其他人调侃或责备,艾蕾塔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血鸦的话,该怎么说呢。”

血鸦一定不会先开口。艾蕾塔先说出自己的意见,他再思考。

所以,艾蕾塔必须先想好自己的意见。

艾蕾塔并不喜欢一个人独处。原本魔物们就因为她是“蝙蝠”而有些避讳她,好不容易在王都警卫队找到容身之处,不再孤单一人,她才察觉“比起一个人,我更想跟大家在一起”……然后在人类的侵略与艾蕾塔等人的旅程中,又再度变成一个人。

如果不知道跟大家在一起是什么感觉,现在或许不会这么痛苦。

在知道他人的温暖之后陷入孤独,或许就跟从温暖的房间走到寒冷的风雪中一样,只会更难受。

但是,她不认为“不知道”是件好事。

“嗯,没错,一切都不算白费。”

对艾蕾塔来说,跟大家在一起的日子是无可取代的。

不能认为“不知道”是件好事。就算会留下一个人,她也不想背叛重要的过去。

“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大家死去、我活下来,这些都不想当成白费。没有任何一件事是错的。”

她不想将大家一路走来的道路视为错误。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就只能继续前进。

“人类的国家毁灭是有意义的。”

血鸦与帕克斯彻底夺走魔力的大地。既然就是因为这片大地的人类与魔力都消失了,“世界”才会产生新的国家以取得均衡的话。

如果要在这片诞生的全新大地上追求意义的话。

她想在那里播种。

“……让一切成为新的大地吧,为了魔物们,只为了魔物们。”

在艾蕾塔身旁,金色的小鸟美丽地鸣叫。简直就像是血鸦在笑着说“不错嘛”一样,令人开心。

然后下定决心的艾蕾塔,眼中开始看见窗外,大海的另一端,有好几艘船正朝这里而来。

“好啦,得把那些想对我们的世界出手的愚蠢人类全部杀光才行。”

艾蕾塔已经不再迷惘。无论世界的构造怎样,她追求的是魔物们的安宁,以及一路走来的道路的正确性。

“正确的是我们。”

然后,未来。

艾蕾塔从窗户跳出去,朝从东方而来的船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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