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稀罕物，最近面上不多。
今年发大水地都冲没了，家家户户就种点糊口的粮食，这东西得在外面来，一时半刻过不来。”
宁玉抱着自己肩膀，在地上跺着脚，大集上的角角落落都是摆摊的，人人们用尽可能省出来的物资去交换生活所用。
也不是头一次来，她轻车熟路拐到小巷子里，这地方的人跟外面摆摊不同，他们手里的东西来路你别问，价格也还行，你看上就拿，看不上就拉倒。
宁玉蹲的这个地方前面是个中年汉子，这汉子是六哥介绍给她的。
她要是想买花生，还非得从这儿来，既然没有那也没话说，只能看下次的缘分有没有。
就在这会儿，忽然她听见旁边有人在交谈，声音有些熟。
宁玉缩着脖，回头一瞄，立刻脸上有些紧张。
那边也站着一个穿红袄的女人，冻得直跺脚，挎着个筐，跟摊主在讲价。
只露出一小半脸来，能看出浓眉大眼的，但是面相有些凶恶，说话也十分不客气。
“我说你这人是脑袋轴吗？
我跟你说了，这价格让两分我全拿走，你就差这两分钱要丢我这买卖？”
在这儿卖货的可也都不是普通人，那摊主一看她这样，噗嗤一笑站起身来，虽然面色如常，但就是让人看起来他是有点不爽：
“不是大妹子，你满街打听，谁家买六个鸡蛋算一桩买卖，那照你这话，我这一筐被人买走，我还得给人磕一个。”
“我虽然买的不多，可我常买，咱这常来常往怎么不是买卖？
再说这两分钱，穷不了你，富不了我，这么冷的天给我留碗喝热茶的钱。”
宁玉听到这儿不再迟疑，掉头就走。
她不想买花生了，出去的时候眼前全是人，隐约看见林家铺子，她快步往那边走。
就在这时迎面穿黑棉袄的男人跟她撞上了，撞上的一瞬间，宁玉哎吆一声就要倒了，那人一把把宁玉拉住。
这手隔着厚厚的衣服还不安分的在宁玉胳膊上捏了两把，宁玉一阵的恶心赶忙挣脱，低着头要走，那人赶忙拦住。：
“别走啊妹子，你看我把你撞这样，到墙角看看身上伤没伤。”
“我没事儿。”
“唉，你有事儿没事儿咱得看一看再说，如果撞你我愿意负责，你怕什么。”
男的常年在女人堆里混，这一眼过去宁玉这堆这块儿，就知道里头是个好身子，再说了年底赶集指不定是哪个村里出来的穷姑娘，他这脑袋里面一瞬间闪过多少念头，谁也说不清。
“人太多了，一会儿真把你弄摔了，我帮你看看。”
那手跟铁钳子似的抓在宁玉的小臂上，手指隔着衣服在他皮肤上来回的摸着，宁玉只觉得自己想吐。。
可赶集的人确实多，这么来回的几下，已经被人群把两个人挤到边角，再往前走有一个小巷子，看男人的意思是要拉过去。
情况紧急，宁玉来不及多想，她看到旁边摊子上卖头花，伸手上去抓了两个，那摊主一看宁玉抓了就走，这还能行？
赶忙从摊子后面冲出来一把抓住宁玉，大声喊道。
“不是，你什么人呢，拿东西怎么不给钱？跑什么跑，掏钱！”
喊救命，喊非礼都是很愚蠢的。
要看在什么时候，人多也得看什么朝代，人少也看什么环境。
宁玉这一下把摊主给拉进来，摊主不放走那男的也没办法再往前，而且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围过来，男人眼神中闪过几丝不耐烦扬声对那摊主骂道：
“叫你妈的魂儿，叫叫叫，不就几个破头花，谁稀罕！”
他伸手就去抓宁玉手里的头花想扔给摊主，摊主眼一横，能在街上长年累月做买卖的，什么人没见过，一看这男的就是不想给钱，摊主三角眼一翻，也上来劲儿了。
“兄弟，有心哄女人，没心买头花？
姑娘稀罕买两只怎么了？
再说了，这东西经过手变了型，我卖谁去？”
男的这会儿一把抓下帽子，旁边人围着大家都是周围十里八乡的，一会儿就会有熟人来，他这还什么都没干就要掏钱，更不愿意，这会儿看宁玉也不像刚刚那么满意了，咩斜着眼睛很不耐烦：
“你没见过头花是怎么的，还不给钱？”
宁玉无语了，见过蛮不讲理，没见过这么横行霸道。
她趁着人多狠狠的甩开男人的手，甩着胳膊，毫不客气大声说：
“关你屁事，谁认识你，要你管！”
旁边人一看有乐子就凑过来，宁玉对着大家说道：
“这人把我撞了，我说没事儿他不干，非要拉我去小巷子里扒我衣服看伤口，我没办法抢了大哥俩头花！”
我靠，还有这种事儿，这围观群众的脸色立刻就不一样了。
男的一看，大家看自己眼神不对，当时就跳起来了。
“少放屁，小蹄子故意撞我身上，跟我扭扭捏捏往这边挤，谁稀的看你！”
“切，我还头回听说，大姑娘往男人身上撞，还不认识，咋的姑娘吃春药了？”
“我看这姑娘长得挺好，怎么能看上这种玩意儿？”
大火开始七嘴八舌，说起来有质疑有赞同，男的刚要再说话，从人群里挤进一个人来：
“赵国平，我在那边因为两分钱跟他吵的要死，你倒好跑外面拈花惹草来了？”
赵国平的人一看来人立刻就蔫儿了，心虚的四处看看，赶紧上前小声解释：
“啧，你怎么也跟着添乱，我是那样的人吗？除了你我能多看别人一眼吗？你可别冤枉我，明明是这女的故意的。她还拿了人家东西，差点讹在我头上，三个头花五六个大钱呢！”
“啥？讹钱？
哎哟，真是老虎不发威，你欺负母猪呢！
让我好好看看是谁家的小贱人，门没关紧出来勾搭！”
她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宁玉的手腕，另一手哗啦一声，就把宁玉头上才带的头巾给扯下来了。
随着两个人四目相对，宁玉眼神中全是压抑的冰冷，而女人啊的一声。
“是你！”
宁玉笑了。
“没错，是我。”
看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注定要跟小鬼缠上，这女的叫黄凤兰。
正是黄凤英的亲妹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黄凤兰一看这情况，再一看宁玉。
她原本就让人觉得有些刻薄的脸上，添了几分阴狠的笑容，宁玉心道不好。
这女的更不好惹，虽然自己没有跟她打过交道，但原主可是见过这女人的狠。
“刚刚叫你好几声你也听不见，我以为你走丢了，没想到是被人绊住了腿，这是谁家姑娘啊？”
宁玉心里知道，该来的挡不住，索性把头巾摘开，看着黄凤兰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姨妈不认识我，以前姨妈来的时候我还小，有阵子没见，一时之间认不出来。”
“你不配叫我姨妈！”
黄凤兰脸色一变，眼神中透出凶狠。
黄凤英被逼死，她家在当地名声大落。
黄凤兰虽然外嫁，但也因此受到别人流言蜚语的指责。
她一向强悍，这才压住了家里人造反。
谁曾想今天出来买东西，还能让自家的爷们儿遇到这个小娼妇。
黄凤兰的男人，一看这情况互相认识，宁玉叫媳妇儿，姨妈那这是外甥女儿啊，眼神中反而多了几分热切，刚要往前凑，黄凤兰冷冷一回头，男人立刻低下头去往后退。
“配不配你也是我的姨妈，我也是你的外甥女，这关系雷打不动，今天姨夫跟我发生点冲突，也是因为一时没认出来，不算什么大事。”
宁玉打定心思赶紧走，不愿意牵扯，所以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天寒地冻，姨妈早些回，我也回去了，家里还不少事儿呢。”
宁玉身子纤细，往后退几步就在人群中看不见。
黄凤兰一肚子能耐没使出来，想要给姐姐讨公道，却也知道现在人多，自己一个不注意，有可能被人算计想起男人的德性黄凤兰狠狠瞪了他一眼，脸上的肉都颤了几下。
“丢人现眼，赵国平，回家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