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快步走到夜枭身边，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像随时都会停止。夜行衣已经被鲜血浸透，也不知伤在了何处。
“你这家伙，逞什么强，”沈夜低骂一句，伸手探了探夜枭的鼻息，还好，还活着。“你给我撑住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夜枭却抓住沈夜的手，声音虚弱却急促：“别……别费劲了……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闭嘴！什么叫费劲！小爷我可从不做赔本买卖，你救了那姑娘，我救你，咱们扯平了！”沈夜不由分说地将夜枭扛了起来，这家伙看着精瘦，却意外的沉。
夜枭咳出一口血，染红了黑色的面罩，他苦笑道：“呵……你这小子……倒是……有趣……”
沈夜没好气地骂道：“少废话，省点力气，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扛着夜枭，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更加隐蔽的小巷，这里有一家不起眼的医馆，白天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晚上则成了江湖中人疗伤的秘密据点。
医馆里只有一位老大夫，花白的胡须垂到胸口，正就着昏暗的灯光翻看医书。见到沈夜扛着个血人进来，他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这是惹事了？”
“老爷子，您就别问了，赶紧救人要紧！”沈夜把夜枭放在床上，又塞给老大夫一块碎银，“这是诊金，不够我再补！”
老大夫接过银子，掂了掂，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检查夜枭的伤势。
“刀伤，很深，失血过多，又耽误了太久……”老大夫摇摇头，语气听不出喜怒，“老夫尽力而为，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沈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苏月还等着他回去，夜枭的生死也牵动着他的心。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老大夫终于直起身子，长长地舒了口气，“好了，死不了了。”
沈夜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看他恢复情况吧。”老大夫开始收拾药箱，“你小子也真是，每次都带些麻烦回来。”
沈夜苦笑一声，他何尝想惹麻烦，可是这江湖，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
“对了，”老大夫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沈夜，“这东西，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沈夜疑惑地接过信封，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沈夜。
他心中疑惑，夜枭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难道他认识自己？
沈夜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借着微弱的烛光，一行行俊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沈夜，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只告诉你，苏月的身世并不简单，她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你，已经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信的最后，是一个鲜红的指印，像是用鲜血印上去的，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沈夜将夜枭交给老大夫后，心里始终像压着一块石头。虽然老大夫说死不了，可他心里清楚，像夜枭这样的伤，就算侥幸活下来，恐怕也要落下病根。
他一路都在想，夜枭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救苏月？还有那封信，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古怪，苏月的身世，巨大的秘密，还有他说的漩涡……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让他看不清方向。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本想先休息一下，却发现蔡文姬正坐在桌边，一脸焦急。
“沈夜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一见到沈夜，蔡文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夜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苏月出事了吧？
“李三……李三不见了！”蔡文姬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是担心到了极点。
“李三不见了？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沈夜皱起眉头，心中疑惑更甚。
“没有啊，”蔡文姬连忙摇头，眼圈都红了，“从宫里出来后，他说要去买些东西，让我们先回来，结果……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
“买东西？”沈夜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李三那家伙虽然不着调，但也不是会无故失踪的人，更何况还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难道是……
“你仔细想想，他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买东西？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沈夜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蔡文姬努力回忆着，却始终想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他说要去买些糕点，我当时也没多想……”
沈夜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以他对李三的了解，那家伙十有八九是去找乐子了。这京城鱼龙混杂，若是被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你别急，李三可能有自己的任务。”沈夜安慰了蔡文姬几句，转身就要出门。
“沈夜哥哥，我也要去！”蔡文姬一把拉住沈夜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和恳求。
沈夜看着蔡文姬焦急的神色，心中不忍拒绝，但李三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不想把蔡文姬也牵扯进来。
“你听话，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沈夜轻轻拍了拍蔡文姬的手背，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我，我会把李三安全带回来的。”沈夜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蔡文姬看着沈夜的眼神，心中莫名的安定下来，她缓缓松开手，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沈夜走出客栈，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他的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大厅内，檀香袅袅，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精瘦男子，正悠闲地坐在红木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五官深刻，眼神锐利如鹰隼，嘴角却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与周围庄严肃穆的环境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沈夜遍寻不着的李三。
“好茶，不愧是蒙大将军府上的珍藏，比我那清风寨的粗茶好上百倍不止啊。”李三放下茶杯，啧啧称赞道，言语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身穿盔甲，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当朝大将军蒙范。他看着李三，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惋惜，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上次我在清风寨见到你，我便知道你就是李元霸。如今终于想好要跟我相认了么？”蒙范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李三放下茶杯，目光直视蒙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认祖归宗？我李家世代忠良，却被奸臣所害，满门抄斩，如今只剩下我一根独苗，这祖，我认得憋屈！这宗，我认得窝囊！”
蒙范沉默了，当年李家蒙冤，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好友一家惨遭毒手。如今再见李家后人，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来京城，是要来干嘛。”蒙范深吸一口气，问道。他知道，以李三的性格，绝不会是来与他叙旧的。
李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语气森冷如冰：“颠覆朝廷。”
蒙范浑身一震，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李三说出这番话，他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这是朝廷欠你李家的，”蒙范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只是你能不能对陛下手下留情。”
李三冷笑一声：“一个昏聩的帝王，也值得我费心思。就算我不出手，自然也有人出手。”
蒙范闻言，心中一沉，他知道李三所言非虚。如今朝政腐败，民不聊生，各地起义不断，大厦将倾，已是迟早的事。
“你走吧，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蒙范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李三站起身，走到蒙范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莫测地说道：“蒙将军，你我相识多年，我敬你是条汉子，今日便给你一句忠告，这浑水，你趟不得，也不该趟。”
说完，李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只留下蒙范一人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李三推开客栈房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显然已经许久无人居住。他皱了皱眉，将手中包裹扔在桌上，转身便要离开。
“你小子跑哪去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李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转过身，脸上堆起一抹虚伪的笑容：“寨主，您怎么来了？”
沈夜黑着脸站在门口，眼神凌厉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李三身上：“我问你话呢！一大早不见人影，跑哪去了？！”
“寨主息怒，我只是去见了一个故人。”李三语气恭敬，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故人？什么故人值得你这般偷偷摸摸？”沈夜显然不信，上前一步逼问道，“李三，我警告你，如今京城风声鹤唳，我们得夹着尾巴做人，你少给我惹是生非！”
李三低着头，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夹着尾巴做人？他李三可不是这种人！不过，现在还不是和沈夜撕破脸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寨主教训的是，属下以后定当谨记。”李三低眉顺眼地答道。
见他态度还算端正，沈夜脸色稍霁，但语气依然严厉：“最近京城不太平，我们得低调行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私自行动，听到没有？”
“是。”李三应道。
……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京城，车厢内，一位身着青衫的俊朗男子正闭目养神，在他身旁，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正好奇地掀开车帘，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齐大哥，这就是京城吗？好繁华啊！”柳烟一双美目中满是惊叹，她从小在峨眉山长大，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
耶律齐睁开眼，宠溺地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京城是天子脚下，自然比不得我们那穷乡僻壤。”
柳烟放下车帘，转头看向耶律齐，眼中满是兴奋：“齐大哥，我听说京城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我们待会儿去逛逛好不好？”
耶律齐看着柳烟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便点头答应道：“好，等我们安顿好，就带你去尝尝京城的美食。”
“太好了！”柳烟高兴地拍手叫好，像只快乐的小鸟。
耶律齐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此番来京，是为了寻找失踪多年的义兄，但他更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
马车在一间客栈前停下，耶律齐付了车钱，便带着柳烟走了进去。
“小二，两间上房。”
“哎，两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将他们领到二楼。
柳烟一路走来，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她拉着耶律齐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道：“齐大哥，我饿了……”
耶律齐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一路上都在念叨着吃，看来真是饿坏了。
“那我们先下去吃饭，吃完再上来休息。”
“嗯嗯！”柳烟开心地点头，跟着耶律齐下楼去了。
客栈一楼大厅人声鼎沸，各色人等汇聚一堂，江湖人士、商贾旅客，甚至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正搂着浓妆艳抹的女子调笑。
耶律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柳烟则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不时发出惊叹声。
“齐大哥，你看那个人的剑好漂亮！”柳烟指着不远处一位背负长剑的侠客说道。
耶律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人一身青衣，腰间佩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昏暗的大厅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不要盯着别人看。”耶律齐低声提醒道，江湖中人，最忌讳被人窥视，更何况那人一看便知武功不弱，若是惹恼了他，怕是不好收场。
柳烟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收回目光，但眼中依然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自动分开，只见几个身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之人身材高大，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凶光毕露，一看便知不是善茬。
“掌柜的，给我滚出来！”那官差粗声粗气地喊道，声音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
掌柜的点头哈腰地从柜台后跑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哎哟，几位官爷，是什么风把您几位给吹来了？快请上座，小的这就给您几位上好酒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