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答复后，明昭反而一时忘言了。
他好半天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人也陪着他不说话，明明两人此刻相隔十几米，但听着电话里的呼吸声，却好像近在咫尺。
“不说话我就转身了哦。”电话里的人语速不急不缓，声线清润，听起来像是温柔含笑。
“不行。”
听到这话，电话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明昭握紧了手机，远处的蛙鸣在寂静的黑夜里愈发嘹亮，仿佛是在催他赶紧开口。
虽然脑子里此刻是一团浆糊，但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能你不喜欢听，所以你就这样背对着我就好，如果碰到你的雷区，看不到我人也许就不会太过生气。”
“可能...我这样的人对你来说难以接受，但我确实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
“也许是密室逃脱那次...也许是那天晚上我被锁在琴楼那次..也许是更早之前，总之...”
明昭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被紧张的情绪所淹没，眼睛不敢再看那道身影，只是低垂着大脑，死死地盯着地面。
“我好像，不，我肯定是喜欢你的。”
“我想说，或许被一个男人喜欢会很糟糕，所以就算你现在拒绝我、说些难听话也没关系，我不会缠着你，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还有，寝室我会退掉，你放心住。”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或者以后某一天不介意，也许可以和我试一试...”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聒噪的蛙鸣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万籁俱寂的夜里，明昭能听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试什么？”电话里的声音低低的飘入明昭耳中，清晰的好像就在他耳畔说话一样。
“试着...和我谈恋爱。”
“你和人谈恋爱喜欢低着头？”
这下明昭确定了，声音真的就在耳边。蓦地抬起头，猝不及防撞入那双盈满温柔月色的眼睛里。
不知什么时候裴景泽居然走到他面前了！
明昭惊慌失措的后撤了一步，惴惴不安地问道：“所、所以，你的回答是...”
我的回答？
当然是一百个同意！
裴景泽做梦都不敢想来趟安岩镇居然还有这种收获，看看他都听到了什么？
明昭居然说喜欢他？
还真被孟明毅，哦不，孟大师说对了。
所以这段时间不接电话、不回信息都是都是孟大师说的那什么内心还在挣扎，既想靠近理智又想远离？
他还真以为明昭背地里跟徐静雅谈恋爱，所以才没空搭理他呢。
如此看来，孟大师真乃神人也！
但是...
现在不是时候啊。
十九岁，正是很多人口中无拘无束、无畏无惧的年纪，但这些形容世间一切美好的词，都会被一座名为经济独立的大山死死压住。
裴景泽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保护明昭的力量。
可如果拒绝的话...
寂静的夜里，裴景泽的沉默震耳欲聋。
明昭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攥了起来。
虽然知道大概率是这种结局，但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心中依旧苦涩的难以言说：“我知道了....抱歉...让你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谢谢你的关心，”明昭略带几分自嘲的笑了笑，停顿许久，才接着说道：“出去的道路可能得明天才能疏通，今晚你只能...”
“昭昭。”裴景泽垂眸凝视着明昭：“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都行。”
“昭昭，难得见到你这种丧气表情。”裴景泽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明昭倏然抬起头紧盯着裴景泽。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关心...朋友？”
这理由说出来明昭自己都不信。
所以...
四目相接下，裴景泽眼里明晃晃的笑意让明昭的心跳的飞快，一想到那个可能的猜测...
“虽然前路有点难，但是...”裴景泽眸光动了一下，声如温玉：“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说到底，世上哪有什么两全之策。
人活一世，短短不过百年，他不想做被关在花瓶里供人观赏的静物，他应该是蔓延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风！
明昭比他勇敢，已经走了九十九步。
所以最后这一步，就算上面洒满了玻璃渣，他也会果断且坚决的踩上去。
“真的吗？”明昭的双眸顿时熠熠生辉。
裴景泽嗯了一声，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裴景泽眉心微蹙，偏过头去，不太敢看明昭：“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再和外界公布这件事。”
“你是说官宣？”
“嗯。”
贺济八卦得很，明昭和徐静雅稍微有一点动作他就上赶着问两人是不是在一起了。
明昭被问的烦了，曾多次强调他不会赚女友粉的钱，如果以后和谁谈恋爱了，一定会告诉所有歌迷，绝不会隐瞒。
裴景泽不想明昭因为他破例，但他现在又真的很需要时间去准备一些事情。
准备他的plan b，也即是兴华通信。
这个被放养的公司，其内部高层对黄兰馨的意见大到超乎了裴景泽的预料。
就算知道是因为国资即将下场，但没有谁在知道自己被抛弃后还能扬起笑脸，特别是早年间真金白银砸进去的股东们。
世人皆知，资本是逐利的。
黄兰馨时期的逐年亏损与裴景泽时期的连续两个季度的业绩上涨，该选谁，他们门清。
至于业绩上涨是因为裴景泽的能力还是因为兴华财团的扶持，股东们不想管，他们只想在年底拿到自己该有分红。
而这个分红，裴景泽有可能给到。
他们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以兴华通信的体量，如果真的能扭亏为盈，虽然不至于跟整个兴华财团掰手腕，但要保下明辉却不难。
只是与原计划比，plan b会闹的有点难看。
明昭并不知道裴景泽思考的这些事情，他只是单纯的以为对方想给自己留条退路，语气里难以掩饰失落的情绪：“好...”
“又在瞎想什么呢？”裴景泽突然抬手揉了揉明昭的脑袋：“你见过我妈吧，她很难搞，给我点时间，我想正大光明的和你在一起。”
“......”
明昭抬眸注视着裴景泽，怀揣着一种奇怪的心理，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表现。
但裴景泽只是坦荡的笑着和他对视。
这让明昭安心了不少：“好，我等你。”
“所以昭昭，我们现在算是恋人了吧？”
“嗯！”明昭认真的点了点头。
裴景泽目光幽幽的看着明昭：“那么，你是不是该跟徐静雅断干净了？”
“跟...徐静雅？”明昭满头雾水。
“是啊，又是给她出专辑又是亲嘴的，”裴景泽幽怨地说道：“网上都说你们俩是一对。”
“那是网上乱传的，”明昭解释：“给徐静雅出专辑是她跳槽前就定好的条件。”
“那亲嘴呢？”
“只是借位。”
“哦~原来只是绯闻对象啊，太好了。”
嘴上说着太好了，实际上散发的负能量能震得方圆几里的魑魅魍魉不敢靠近。
“......”
明昭踮着脚尖，揪住他的衣领，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他有些冰凉的唇。
裴景泽愕然，指腹轻轻摩挲着嘴唇。
刚刚的事发生的太快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亏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