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暂歇，但问题还在——阮知意的脚踝肿得越来越厉害，显然无法靠意志力坚持。
“听晚……”阮知意抓住顾听晚的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合着疼痛、委屈和不甘，“怎么办……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我不能……”
“别慌。”
顾听晚反握住她的手，声音沉稳，“有两种方案。第一，立刻送医，你静养，演出取消或换人。”
“不！”
阮知意立刻摇头，眼神倔强，“这是我们的《破茧》，是我等了这么久才跳出来的舞！我不能取消！”
“那就听第二种。”
顾听晚看着她，“我可以用金针，暂时封闭你脚踝周围的痛觉神经，配合强效消炎和绷带固定，可以让你在无痛状态下完成演出。”
“但这是权宜之计，效力大约能维持四到六小时，过后痛感会加倍反弹，而且你必须严格静养至少三个月，期间不能有任何负重和训练。”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会直接影响你魔都大学舞蹈学院的毕业进程，可能需要延期。”
阮知意几乎没有犹豫，“我选第二种！毕业可以晚，但这场演出，关乎的不仅仅是我个人，还有我们想要展示的东西！我不能让那些人看笑话，更不能让我们的心血白费！”
“知意……”阮玉玲心疼地看着女儿，嘴唇颤抖。
作为母亲，她一万个不想女儿冒险。但看着女儿眼中从未有过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决绝，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止。
“玉玲，”贝茵轻轻拍了拍阮玉玲的肩膀，“让孩子自己选。这是舞者的觉悟。”
阮玉玲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满是心疼却坚定的支持，“好。妈妈支持你。三个月静养，妈妈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顾听晚点头，立刻吩咐助理去取她的针灸包和特定药膏。
她看向水陌辰：“学长，麻烦你帮我扶知意到旁边休息室。另外，谢谢。”
水陌辰摇了摇头，“应该的。”
他看向顾听晚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欣赏，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但更大的挑战即将到来。
明天的舞台上，阮知意将带着暂时被封闭的疼痛，去完成那支名为《破茧》的舞蹈。
而顾听晚知道，真正的“破茧”，或许才刚刚开始。
——
国家大剧院后台，演出前三小时。
专用化妆间内气氛沉静。
阮知意坐在椅子上，右脚踝已经裹上了特制的弹性绷带，裸露的皮肤上能看到几处淡淡的青色针痕。
顾听晚站在她面前，指尖捻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在酒精灯焰上掠过，动作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会有点胀，忍一下。”她轻声说，目光专注。
金针精准刺入足三里、三阴交、悬钟等穴位，深浅不一，手法快而稳。
阮知意咬紧牙关，只感觉几处酸胀，但原本脚踝处火烧火燎的疼痛，竟真的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
“现在感觉怎么样？”顾听晚问，手上动作不停，又加了几针巩固。
“不疼了！”阮知意惊喜地尝试转动脚踝，虽然活动度仍受限，但剧痛消失了，“好神奇……”
“只是暂时屏蔽了痛觉信号，伤势本身还在。”
顾听晚冷静地收针，用棉球按压针孔，“记住，效力大约五小时。落地缓冲时意识上仍要控制，避免二次损伤。演出结束立刻冰敷，我会安排医生在后台等着。”
“嗯！”阮知意重重点头，眼睛亮得惊人。身体的束缚一旦解除，那份对舞台的渴望和信心便再无遮挡。
不远处，阮玉玲正对着清单，最后一次核对所有物品，备用舞鞋、特制护踝、温水、补充能量的电解质饮料、缓解肌肉紧张的喷雾……
她检查得比审计年终财报还要仔细，指尖却微微发凉。
这位在亿万级别生意的谈判桌上都从未怯场的女总裁，此刻心跳得比第一次做并购案陈述时还要快。
“妈，别紧张。”
阮知意注意到母亲紧绷的侧脸，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我没事，真的。而且有听晚在。”
阮玉玲回抱住女儿，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眼眶发热，“妈妈不紧张，妈妈是……为你骄傲。”
她松开手，又变回那个干练的样子，只是声音有点哑，“去热身吧，时间刚好。”
另一边，安德烈和索菲亚所在的欧洲舞团区域，气氛明显压抑。
他们的经纪人和舞团艺术总监脸色铁青，正用极低的声音训斥着什么。
安德烈低着头，索菲亚眼圈发红，再不见之前的嚣张。
显然，来自组委会的严厉警告以及某些“来自东方的压力”已经起到了作用。他们偶尔瞥向顾听晚方向的眼神，只剩下忌惮和一丝不甘，但绝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顾听晚和阮知意对此视若无睹。她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即将开始的演出上。
换上演出服，两人在专属的热身区开始最后磨合。
水袖与足尖，流云与磐石，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学在她们身上找到了奇异的平衡。
没有音乐，只有肢体划破空气的声音，和彼此呼吸的节奏。
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重心调整，便能心领神会。漫长的汗水与磨合，早已将默契刻入骨髓。
当最后一个热身动作完成，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与即将绽放的光芒。
“准备好了？”顾听晚问。
“准备好了。”阮知意答。
前台，观众席灯光渐暗。
能容纳两千人的国家大剧院座无虚席。
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评论家、外交官、文化名流济济一堂。央视及多家国际媒体的直播镜头已经就位。
网络上，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后台，阮玉玲站在侧幕条边，手指紧紧攥着节目单，指节发白。
贝茵老师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相信孩子们。”
主持人的报幕声通过音响传来，“接下来，请欣赏融合舞蹈《破茧》，表演者：顾听晚、阮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