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来，我想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
阮清宁神色不变，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中的少年，语气称得上温和。
可惜来却无端觉得，他不高兴了。
这让它有些慌乱，它忙解释道：【宿主，抱歉，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你穿进来以后，阮清宁就变样子了，变成了你的样子。】
【世界意识会自主修改这个世界存在的bug，所以当你的样子变了以后，周围人的记忆会被修改，他们脑海里有关于阮清宁的样子就变成了你的模样。但是……】
惜来越说越小声，说到后面，已经完全没声了。
它不说，自有人替它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修改的过程出现了意外，有一个人保留了原来的记忆，他印象里的阮清宁不长我这样。】
阮清宁接过惜来犹豫了半天都没说完的话，浅笑着补上一刀：【更糟糕的是，你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保留原有的记忆。】
不等惜来说话，阮清宁继续说：【而这个人，就是楚文阳——一个在原着里连名字都没出现的人。】
【我说的对吗，惜来？】
他气质温温和和的，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的，就连嘴角噙着的笑意都是淡淡的、恰到好处的。
可当他说这话时，却自有一番气势，不怒而威。
惜来沉默了好一会儿。
阮清宁轻笑两声，又解释了一句：【我只是猜猜，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卧室里，少年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眼底藏着暗色，星眸流转间，浅笑安然。
【怎么不说话了？我就是想问清楚一点，好过像无头苍蝇一样自己胡思乱想。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惜来还是沉默。
房间里，阮清宁已经睁开眼了。
他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时间不早了。虽然他刚刚看记忆回放时，已经尽量让惜来跳过一些不必要的等待环节，但光是看那几出大戏就花了不少时间了。
眼下估计再休息个十来分钟，男女主就该来喊他了。不过他带回来的书都没看，连书包都没打开，不用收拾，拎包就能走人，很方便。
他现在也算是一个有“专座”的人了，不用等公交就不用太着急，所以打算借着这十来分钟趁热打铁，赶紧理理思路。
主要是看到的那些画面远比他猜测的精彩，精彩到打破了他的认知，让他现在对自己的记忆开始产生怀疑了。
正好，也给惜来一点时间。系统肯定也是有权限限制的，不可能什么都跟他说，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可阮清宁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惜来急急忙忙地喊住了。
【宿主，你去哪？】
他在床边坐下，解释道：【没去哪，坐椅子老半天了，挺累的，打算到床上靠会儿。】
惜来不信，【哦，我以为你生气了，要走。】
它的语气听起来竟然闷闷的。这小系统越发不知道掩饰自己了。
阮清宁无奈：【先不说你怎么就觉得我生气了，单说这个“要走”两个字就不太对，我能走哪去啊？】
【惜来，你是在我脑海里，不是在我眼前，我走到哪不都带着你吗？你说我能走哪儿去？】
惜来显然是说急了，根本没细想，现在被这么一反问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哦。
它有些呆了，愣愣地说道：【对不起，宿主，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只是，我只是……】
阮清宁也不急，一个翻身上了床，靠在床头，柔软的床一弹，他舒服得喟叹：【慢慢说，不着急，我没生气。】
惜来却说：【不，你生气了，你刚刚就是生气了，你一生气就会笑得非常灿烂，但是眼睛里明明是黑乎乎的一团，笑不达眼底。】
阮清宁嘴角的笑一顿，眼底泛起丝丝寒光，并不明显。
【你看，你又不高兴了。】惜来闷声闷气的，【对不起，对不起，宿主不要生气了。】
屋里很安静，安静到阮清宁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膛处突然活跃起来的心跳所带来的声响，用网友的话来说就是：细微，但震耳欲聋。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跟惜来确实才认识一天多。难道他们之前还见过？
不对，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他之前没遇到过类似于系统这种奇闻异事，最多的接触就是在小说里看到过。仅此而已。
所以惜来，一个连规则都不太懂的萌新系统，连克制住自己不该外泄的情绪都不会的，什么话都敢跟人直说的新统，到底是怎么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知道他的习惯呢？
总不能是观察到的吧？那它可就太强了。可也不太对啊。
他们认识的时间甚至根本就没有一天，他只有在刚穿过来的时候跟惜来有过短暂的交流，之后惜来再也没上过线，一直到刚才，他主动呼唤惜来，他们才又有了一个短暂的接触。
它再强也不能隔空观察他吧？
所以惜来到底是谁呢？或者说，到底是什么呢？真的就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只是一堆数据吗？还是……由人操控的数据？又或者——
它其实是他或者她，本来就是一个人？
短短数十秒，阮清宁脑海里飞快划过各种猜想，却并不多做思考，更不在所谓的心声里展现。
系统只能听到部分想法。这是他当初看文时得出的结论，没想到现在却用上了，这也是他和惜来，或者说惜来背后的人，又或者是那所谓的主系统博弈的资本。
现在，他要验证他的猜想。
阮清宁双眼微微一眯，再一睁，忽然变了脸色，一向漫不经心地挂在嘴边的笑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其实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他是温和的，也是冷漠的。
【你说得对，我是不太开心，毕竟很难想象到，有个人居然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阮清宁，而他还知道，其他所有人都看不出我的异样。】
【可我却傻傻的以为，我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原本只是写在书里的人就会跨越次元壁，真正拥有一个现实中的形象，也就是我的的样子。】
【我以为是我给了他一个现实形象，结果忽然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
【人家本来就有属于自己的形象，本来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我只不过是一个虚假的替代者，而有人还知道了我的替代者身份。】
【甚至这个人可能非常了解原主。】
【惜来，你说可不可怕？说不定哪天我就被人抓起来当小白鼠研究了呢。】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阮清宁预料中的场景没有出现，有的只是一只笨笨的系统傻乎乎的道歉。
惜来被阮清宁破罐子破摔的直白样子，外加那一连串的质问给整懵了，整个统云里雾里的，只会傻乎乎地重复“对不起”三个字。
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无疑将阮清宁那一波本来算是强有力的攻击给弹了回来，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没有意料之内的收获。
阮清宁那向来聪明又灵活的大脑一时之间有点宕机。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惜来，他竟然说不出狠话来，那个傻乎乎的小系统还在那道歉，根本看不出他那一瞬间的恶意。
“诶……”
【好了，够了。没什么好对不起的，系统守则都没背清楚，不知道哪些事该跟我说也是正常的。】
【宿主，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只新统？还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背系统守则？】阮清宁好笑地问反问它，【又或者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们有系统守则这种东西？】
他惊讶于它如此了解他，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又是有多“了解”惜来的。甚至惜来都不用开口，他脑海里就已经不自觉的有了猜测。
【拜托，我又不是傻子，好歹曾经也是个学霸，上了几年大学，又在社会上工作了好几年，我要是连新人老人都看不出来，那还怎么混啊？】
【你们统，跟我们人有什么差别吗？不都是打工仔吗？】
惜来被说得哑口无言，【宿主……】
【好啦，好啦，你这么厉害应该能看出来，我现在真的不生气了。你都道歉那么多回了，我要还不原谅你，那我也太不值得你花心思带了。】
阮清宁撑着床把屁股一挪，非常顺利的从靠着床头变成躺在床上，然后手脚并用，成“大”字摊开。
【惜来，我们是要做伙伴的，要一起做任务，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在权限范围之内，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好吗？】
【好。】惜来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哽咽。
阮清宁一惊，惜来哭了？系统也会哭吗？好神奇！
没时间多想，他赶紧哄：【好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心里有数，也大概能把一整个事儿串起来了，还缺什么漏什么，等我考完试再说。】
【那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阮清宁轻笑：【我生没生气你不是看得出来吗？还怕我骗你啊？】
惜来却满嘴否定：【不，我不怕，你肯定不会骗我的。】
阮清宁好笑道：【不是，你就这么信我啊？我都不敢这么信我自己。】
【嗯嗯。】惜来认真道，【直觉。】
要换做平时，阮清宁高低得逗它一句“你们系统还有直觉啊”，可这会儿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被人无条件相信的感觉……这很难不让人动容。
【好，我保证，我绝对不骗你。】
【嗯嗯！】
阮清宁看着天花板，再看看手机，忍不住叹气：【这两天要忙着考试太不方便了，每次谈话都没办法谈完。】
他唰的一下坐了起来，【所以我们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次性解决完！】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