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青年气极反笑，不由得嘲讽道。
“可笑，你以为你是苍天大道，掌众生生死吗？”
“我千谴道族，哪怕是黑暗动乱亦无法动摇其根基，更别提这个时代。”
“异想天开，可笑……。”
“呵，罢了，你且将我的话原封不动带回你族，去吧。”
顾青渊话音落下，青年身子便不受控制退出酒楼，其跟随者则纷纷化作血雾，仿佛从未出现于世间一般。
这一刻，青年终于清醒几分，感到阵阵后怕。
他明白，顾青渊若欲杀他，根本无需动手。
“该死……此人到底是谁？”
“不过无论你是谁，得罪我千谴道族的结局，只有一个。”
冷哼一声，青年转身离去。
在其离去后，人群中，一道白衣身影出现。
雪女目光淡漠目送青年离去，摇了摇头。
“这些古族子弟，一如既往愚昧无知。”
“这位主可是真正的诸天大恐怖啊，这样的男人，真让人向往，可惜……他早已失去七情六欲。”
雪女低声喃喃一句，眼中流露遗憾之色。
身为万道殿妖孽天骄，她目光倨傲，能入其眼中寥寥无几。
向往比自己强大的男人，是女人的梦想，而顾青渊，则是她所认知最强大的存在。
远远看见一袭血衣的顾青渊离开酒楼时，雪女顿了顿，退至一侧，不敢胡思乱想。
顾青渊目光淡淡看了一眼雪女，并未理会，世间万物，没有什么能逃脱他的认知。
李伯阳跟随于顾青渊身后，二人很快来到城门口位置。
此刻，不少散修正以术法戏弄城墙之上脏兮兮的古刃。
面对他人的戏弄，古刃早已习以为常，麻木着不为所动。
“没意思，这臭乞丐毫无反应。”
一名散修以火球术灼烧古刃头发，古刃依旧不为所动，他觉得无趣，摇了摇头。
又一名散修走出，摆出高高在上态度，戏谑看向古刃。
“臭乞丐，你求我，我放你下来，如何？”
这些散修，其实皆是自四面八方来到中玄州，凑一凑热闹。
他们并无资格参与天心印记争夺，只是为了捡漏。
在古族世家面前，他们皆是底层修行者，地位低微。
但面对比自己更弱小者时，他们便会在其身上寻找存在感。
所以当最底层的修士一朝成为人上人时，他们会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更加狠辣，可怕。
就在来来往往散修戏弄古刃时，顾青渊缓步走来。
其周身无形之力，将所有人摒斥一米之外，不能靠近。
众人不满，纷纷开口。
“搞什么？看戏便看戏，为何如此霸道？”
“兄台，你这是何意？大家都是散修，装什么清高？”
“靠，你什么意思，哎呦，谁捅我皮燕子。”
“别以为你长的帅我就不打你，道歉。”
众人纷纷开口，不满顾青渊的行为。
李伯阳冷哼一声，一股无形威压瞬间溢散而出，镇压此地。
可怕的压迫感令所有散修面色剧，纷纷露出忌惮之色，不敢继续出言不逊。
顾青渊缓步来到古刃下方，不紧不慢开口。
“小家伙，你恨他们吗？”
古刃闻言，那麻木的双目微动，看向底下的顾青渊。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询问他的感受，仿佛感受世间极尽炎凉，突然有人问他……你难过吗？
古刃那双麻木眸子，透过脏兮兮，被烧焦的发丝看向顾青渊。
那绝世容颜，令他愣了愣，他突然咧嘴一笑，低沉嘶哑声传来，很轻，有气无力的感觉。
“你真好看。”
此言一出，顾青渊身后的李伯阳目光怪异，感觉这人的脑子不太正常。
顾青渊轻笑一声，笑容虽没有丝毫情感，但确确实实笑了。
“多谢夸奖，你夸人的角度挺有意思。”
“可我的问题，你似乎未曾回答我。”
古刃脑袋一歪，或许因为长期的欺压，或许是长期的饥饿……让他有些失神，失去思考能力。
他呆愣的看向顾青渊，许久这才开口。
“恨……何为恨？”
“世事如此，我的命运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人人可欺，人人可辱，或许我这一生，注定如此，我……不恨任何人。”
李伯阳微微一愣，有些震惊这大字不识一个的乞丐，竟能道出此等看尽世态之言。
短短数百年的经历，李伯阳不敢想象，到底是何等经历，方会令他如此。
“这或许便是为何有的人，能一朝悟道。”
喃喃一句，李伯阳第一次正眼打量古刃。
若他恨意滔天，李伯阳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偏偏他是如此淡然，平静，无恨无爱。
“好，答案我很喜欢，若我赐予你无上力量，你又当如何？”
古刃再次沉思，仿佛反应迟钝，又似在尊重顾青渊，给他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一阵清风拂过，露出其狰狞面容，那一道道伤痕，是岁月的痕迹，是众生给他的印记。
他脑袋一歪，轻声回应。
“我会……杀了他们。”
“既不恨，为了要杀？”
“我不恨他们，可不代表……他们不该死，如果恨一个人需要理由，那我理由将有千千万，若真如此，杀人亦需要理由，我没那么虚伪，我不想杀人亦需要理由，所以我没有理由仇恨众生，我杀人亦无需理由。”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错愕，震惊极了。
这一套悖论，惊的李伯阳浑身发寒，他仿佛看见一尊杀人如麻的冷血魔头，正在诞生于世。
追随顾青渊的这些岁月中，他见过太多太多人。
真魔祝睺，邪帝白云歌，佛魔苏名……他们走的皆是杀戮之道，将沦为冷血淡漠的杀人魔头。
可只有这平平无奇的古刃，让李伯阳感受到滔天杀意，一种瘆人灵魂骨髓的杀意。
他们的杀戮，都有理由。
没有理由的杀戮，才是真正的杀……！！
在古刃的认知中，他的杀戮，根本无需理由。
这一点……与顾青渊最相似。
可顾青渊是因为长生万古，自身因为孤寂，因为执念，因为万般原因，导致杀戮无需理由。
古刃则是因为……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