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向两侧滑开的瞬间,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没有预料中的轿厢灯光,只有比走廊更浓稠的黑暗,以及从黑暗中无声涌出的人影。
他们像一股粘稠的黑色潮水,迅速而有序地漫出。
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深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纯黑色面具,只露出冰冷凝视的眼睛。动作整齐划一,带着训练有素的压迫感,瞬间占据了电梯厅前的空间。
而在这一片沉默的黑色人潮最前方,站着一道略微不同的人影。
那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而非作战服。身姿挺拔,在弥漫的灰黑色烟雾中像一道突兀而冷硬的剪影。
脸上同样戴着面具,样式更为简洁,高挺的鼻梁线条如同刀锋划过烟雾,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侵略性。
翻滚的浓烟扭曲了光线,在姜花衫的视线里,只能隐约捕捉到一个轮廓。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股近乎荒谬的熟悉感猝不及防地窜过她的脊背。
姜花衫瞥了一眼电梯上方猩红的‘33’,瞳孔骤然收缩。
这伙人就是她上一世在生日宴上遇到的那伙人?
她早就发现因为剧情偏移严重,现在很多重要节点也偏移了上一世的时间线。
剧目之门为了打破她的预知优势,还真是煞费苦心。
“跑。”
姜花衫的身体比意识更先做出了反应,当机立断,扭头往回跑。
黑影静静站在黑雾之外,面具后的目光穿透层层缭绕的烟尘,精准地落在了姜花衫背影上。
没有命令,没有呵斥,只是微微抬起了手。
男人身后的黑色人潮便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机械,骤然启动,无声而迅猛地朝着姜花衫三人包抄而去!
“保护姜小姐!”
一名保镖怒吼一声,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汹涌而来的黑色人潮,试图用身体和手中有限的武器制造阻碍,为姜花衫争取逃跑的时间。
另一名保镖则毫不犹豫地紧跟姜花衫,用肩膀撞开侧方一扇未锁死的杂物间门,试图寻找别的通路。
但对方人数太多,速度太快。留下断后的保镖几乎在瞬间就被数名面具人制服。
眼下这个局面逃走是不可能的了,但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想办法搏一搏。
拼了!
姜花衫凭着记忆,朝着与安全通道相反的方向直接扑进巨大的浓烟里。
虽然烟雾和警报声掩盖了身后的动静,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如影随形的压迫感正在急速逼近。
她闭着眼冲上通往酒店天台的最后一段楼梯,用尽所有力气撞开了沉重的防火门。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散了些许浓烟,也让她打了个寒颤。
天台上空旷无人,远处是云乡稀疏的灯火,近处是巨大的广告牌在夜色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逼近,姜花衫往后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流光,转身冲上广告立架。
与此同时,通往天台的防火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推开。
黑色的身影独自一人,步态从容地走了出来,他顺手带上了身后的门,将楼下喧嚣和烟雾彻底隔绝。
夜风猎猎,吹动黑色的西装,也吹散了部分笼罩在黑影面具上的烟雾。
周宴珩的目光在天台逡巡了一圈,终于在巨大的钢铁支架里找到了不听话的猎物。
他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饶有兴致,好像在说:怎么爬得这么高?摔下来怎么办?
姜花衫站在钢铁丛林里,抬手,对着脚下的人影慢慢竖起了中指。
“……”
空旷的天台上,巨大的广告立牌,光影四散。
猎物在高台俯视,猎人在平地仰望,这巨大的反差在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奇迹地和谐了。
周宴珩沉默片刻,慢悠悠上前,抬手敲了敲钢架。
意思很明显,下来。
姜花衫冷笑了一声,像猫儿一样在密密麻麻的钢架之间灵活跳跃。
她根本逃不了,所以周宴珩也没有制止,耐心十足地等着看她想做什么?
姜花衫移动到广告牌最外侧,身影赫然停止。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晕成光圈的霓虹,心里忽然开始打鼓。虽说她有女主光环,但要是从30多楼跳下去,估计结局也会很惨烈。
“咚——咚——”
周宴珩见她望着脚下不动,不紧不慢又敲了两下作为警告。
姜花衫皱了皱眉,抱着锈迹斑斑的钢铁,语气不善,“别敲了,再敲我真跳下去了。以我现在的影响力,要是在云乡坠楼身亡,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周宴珩挑了挑眉,绕过广告牌一端,换到了她的正下方位置。
姜花衫眯了眯眼,对着面具下那两个窟窿眼研究了许久,忽然眸光一闪,眼神里夹带了点私货,“周宴珩?”
“……”
下方的人影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抬起手不紧不慢地扣住了面具边缘,指尖稍一用力,便将那层面具扯了下来。
面具后的脸暴露在霓虹与夜色的混杂光影下,好权威的一张反派脸。
周宴珩抬起头,脸上没有被识破的恼怒,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他直直看向高处的姜花衫:
“哦?你怎么知道是我?”
“……”姜花衫暗暗松了一口气,抱着钢筋一脸凶相,“你有病啊,弄这么大阵仗想吓唬谁?你要找的人早走了!抓我干什么?”
周宴珩一脸认真,“我要抓的一直都是你啊。”
“……”
难怪她的节奏被打乱了,原来周宴珩这个神经病是冲她来的。
姜花衫皱了皱眉,“有病,小心被你爷爷打死。”
周宴珩懒得跟她废口舌之争,偏了偏头,“你逃不掉的,下来吧。”
这巨大的广告架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空中牢笼,唯一的“门”就在周宴珩身后,姜花衫的确插翅难飞。
她回头看了看脚下近百米的悬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这可不能赌,要万一真成一摊肉泥可就不好看了。
权衡片刻,姜花衫没得选择,只能妥协。她抱着锈蚀的钢筋,慢悠悠地向下移动。
周宴珩就站在下方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点点降落,既不上前帮忙,也没有催促。
终于,姜花衫下到了广告牌主体结构最底层的水平钢梁上,距离天台地面还有约两三米的高度。
她站在那儿,没有再往下跳,而是转过头,看向几步之外的周宴珩,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喂!周宴珩,你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