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何夏一大早便出现在姑姑家。
主要是怕太阳晒，所以赶早出了门。
何妈妈昨天的架势，恨不得将何夏的成绩昭告天下。
张九敏昨天就知道了何夏的成绩，但是今天又问了一遍。
问完了还不行，把何夏拘在椅子上，围着她上下左右一圈又一圈打量，嘴里念叨着：
“这脑袋怎么长的，这到底是老何家祖宗保佑还是老何家的基因到咱们这一辈基因突变了啊？”
何夏无语翻着白眼：“够了啊，基因突变也没见着把何宗雄一起升级的。”
何宗雄高中都是花钱择校的，前几天成绩出来，一点风都没透出来。
何妈妈想着好歹是孩子高考是大事，也没计较往日的恩怨，打了个电话去问，半点好没捞着，反倒捱了一顿训，说何妈妈就是故意去看热闹的，气得何妈妈把电话撂了，再也不想管他们家的事情了。
何夏只记得，何宗雄上辈子的高考成绩，二百五都没破，大专分数线都没够着。
何夏的成绩一出来，何妈妈就给老家的小卖部打电话。
何奶奶家没有安装电话，平时都是有什么事都是打去小卖部，让店主家通知下，投桃报李，何妈妈回去看何奶奶和其他亲戚，买些节礼，都从小卖部买。
这次何妈妈让店家帮忙，和何奶奶说下何夏的中考成绩。
对方问大伯家高考怎么样。
何妈妈含糊其辞，添油加醋把问成绩反倒挨了一顿骂的事情说了。
只能说，何妈妈在何夏的耳濡目染下，该学的技能已经炉火纯青。
张九敏揉着何夏的脑袋：“新一代的脑袋就是好使啊。”
姑姑在厨房收拾何夏带来的菜，忙得不可开交，手里还拿着青蒜苗就上来张九敏的房间，问何夏：“中午要吃什么，姑去铺子上买。”
村里也有卖菜的，只是卖些肉类和豆制品，单一化严重。
“姑姑，你随便做点，我吃什么都行。”
张九敏提要求：“妈，我想吃红烧排骨，这两天在家，你天天就烧那几样，我都吃腻了，一从学校回来，我的待遇就差了。”
姑姑拿蒜苗抽张九敏脑袋：“你妹妹自己做饭，你吃现成的还挑这挑那，有的吃就不错了。”
张九敏惊得缩了缩脑袋，没怎么躲。
姑姑也没真舍得用力抽。
张九敏卡线进的青田，为了追上那些进校就比他名次高的同学，别人不知道他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只有他这个当妈的清楚。
何夏没久待，灌了一大杯凉水，就骑车去了奎文中学。
骑到校门口，下车推行。
学校的保安大叔放了假，门口老旧的小屋无人看守。
踏进寂静校园的那一刻，何夏的心又静了下来，好像又回到重生后第一次上学那天。
校园里的雪松和香樟树守护着无人的时光。
何夏停车后，往左边的教学楼看了一眼，门窗紧闭，从一楼通往楼上的栅栏门也挂上锁。
办公楼也只有几个初三毕业班老师的办公室和校长办公室的门是打开的。
黎钧寻教完张九敏那一届的初三，办公室就搬到了一楼。
何夏走进，小小的办公室站了十来个人，密密麻麻，都是一班的学生。
何夏一进去，大家自觉给她让开了一条道。
何夏小心问道：“我来迟了吗？”
黎钧寻抬头看了一眼何夏，指了张角落的凳子：“先坐，你的事多，最后说。”
何夏惶恐。
黎莉站在她对面，朝她挤眉弄眼。
何瑞灵也朝何夏动作很轻地挥挥手。
周旭靠边站着，章文乐不在。
黎钧寻把手头上的那张统计表填完，然后说道：“你们的分数和往年的分数线，我们这些老师昨天就已经统计分析了，你们发挥得都很稳定，站在这里的，都是达到了去年青田的录取分数线，但是不是说就一定能考得上青田。”
“比如王朝，多少有点偏科，物理如果能考得再好一点，青田也能更稳一点，所以也准备看看第二志愿，如果以后打算学文，百水不错，如果打算学理，那就看五中。”
这一点和何夏三年前分析的几乎一样。
黎钧寻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一年易一年难，今年青田的分数线可能和前年一样，会高一点，在分数线边上的同学，回去好好想想第二志愿，超过青田分数线很多分的，也可以看看更好的学校。”
“老师肯定是希望你们都能上青田，但是要量力而行，这个量力而行，不仅是说家庭条件。”
“往年不是没有过，离青田录取分数线只差一两分，填了定向招生，上了青田，学费交得比别人多，自己在学校压力也大，高考考得不一定好。”
“咱们学校是有定向生名额的，但是今年咱们学校考得好的也多，所以往年能靠定向生名额上青田的，今年不一定能上，这也是这次为什么只叫了达到去年分数线的同学来，这些到时候填志愿那天，我会再说一次，你们自己也要好好想想。”
黎钧寻敲了敲办公桌上装订好的复印件。
黎莉上前，给在场的都发了一份。
“这是总结好的省会和本县各高中的优劣势，还有往年的分数线，你们带回去好好看看。”
“何夏周旭留下，其他人先走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报备一下。”
办公室一下子空下来。
黎莉也没走，拖了张椅子坐在一边，一副你叫我我也不走的模样。
黎钧寻虚空点点她的额头，开口道：“你不是要坐着吗？就在这坐着。何夏，周旭，跟我去校长办公室。”
黎莉正准备站起来，黎钧寻又道：“你是全县前二十吗？”
只有亲爹才知道怎么扎自家女儿的心窝子才最疼。
黎莉果然失望，泄了气似的：“我也就比周旭差1.5分。”
这对冤家，就连中考的分数都咬得很死。
一个739，一个737.5。
黎钧寻摇摇头:“中考差一分差几十名，所以周旭全县第十一名，你全县二十一名，能一样吗？自己在这坐着好好反思一下。”
何夏和周旭跟在黎钧寻后面，走楼梯，上了三楼的校长办公室。
何夏八百年都没来过校长办公室，校长那张脸倒是每次开集体大会的时候看到。
此时校长办公室内，除了校长，还有二班的陈瑶和二班的班主任。
这个女生，成绩十分优秀，平时沉默寡言，存在感极弱，一班学生通常在每次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才会把陈瑶的名字拿出来说说。
她的成绩十分之稳定。
何夏都从年级第一上面掉下来过，但陈瑶，几乎每次都能在年级前五占据一席之位。
甚至一班有的学生拿陈瑶开玩笑，什么时候一班能一次性包揽年级前五名，那一定是陈瑶没参加考试。
恐怖如斯的稳定，也让一班学生失去了包揽年级前五的快乐。
校长笑得慈眉善目，看上去比平时好说话多了。
“都来了啊，自己搬张椅子坐，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校长办公室没那么多椅子，黎钧寻从隔壁办公室拖了两张椅子给学生坐，自己和二班的班主任站着。
“何夏、周旭、陈瑶，对吧？”
三个人点点头。
“叫你们来，是问你们志愿的事，之前也通过你们班主任，提前了解了一下你们打算报的高中，何夏陈瑶都是打算报青田，周旭你是打算跨市，报省会的梨城中学，对吧？”
周旭点点头。
“梨城中学是很好的高中，而且还在省会，师资力量毋庸置疑，但是，咱们县城的青田中学也不差，县里也落实了相关奖励政策，全县前二十，如果报考本县高中，会有现金奖励，还能免除学杂费。”
这话一看就是对周旭说的。
周旭坚定拒绝了：“我的第一志愿就是梨城中学，第二志愿才会填青田。”
校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问了一遍：“确定吗？”
“确定。”
黎钧寻也在旁边帮腔：“周旭的目标很明确的，他们从初三刚开始我就问过他们的中考志愿，周旭一直都是把梨城中学当成他的目标，学生的事情，我看还是学生自己决定。”
校长还不想放弃：“那周旭，回去和你父母也商量一下，如果报青田，免除三年学杂费，还有1到5万的现金奖励。”
周旭一开口，把校长接下来的话堵死了。
“我父母是非常支持我上梨城的，他们已经给我在附近买好了学区房。”
校长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终于不劝了。
接下来，校长又轮番就志愿、文理分科，以后的理想之类的说了一大通，如此过了一小时，才放了他们自由。
校长感叹：“全县17所初级中学，年年一中占了全县中考前二十名的大头，今年咱们学校有你们三个，也算争了口气。”
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三个红包。
“钱不多，学校的一点心意，也是感谢你们为学校争光。”
红包是崭新的，封面上写了他们三个的名字。
周旭要拒绝，陈瑶有些不知所措。
何夏看向了黎钧寻，黎钧寻点点头，何夏第一个收下了自己的那份。
“谢谢校长，也感谢学校的栽培，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其余两人也见状收下，表示感谢。
“去吧。”
校长的凹陷的眼眶里，盛满了对他们的勉励。
去吧，向更好的未来前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