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素芬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她也主要是想去会会那个杭景书。
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妖精，竟然能勾的儿子这么跟自己作对。
肖然既然来一趟凤城，自然不会当天就走。
中午在杭家吃饭，本来肖然是打算去找个招待所住的，结果他直接把未来的老丈人和两个姐夫都喝趴下了，杭景书她们几个女人也弄不动三个大男人。
索性肖然就留下来帮忙。
这一帮，就帮到了后半夜。
这还去啥招待所啊，索性就跟两个姐夫挤在一个屋睡着了。
第二天，树上麻雀叽叽喳喳，肖然醒过来倒是神清气爽，另外三个男人头昏脑涨。
赵东来舌头还有点大，缩着脖子跟大姐夫叨咕：“咱俩这酒量不行啊，等结婚的时候灌不动肖然。”
王向春也头晕着呢，看着肖然已经开始帮忙的身影，也也有点不服输：“等结婚的时候再说，到时候多找几个。”
男人之间的事就是这么神奇。
有时候可能喝一顿大酒，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既然留在杭家了，就没必要再去住招待所了。
主要是这壮劳力不用白不用啊。
杭仁山也没想到，肖然竟然这么能干活，两大筐黄瓜扛着都不带喘气的，从山边到农贸市场，处处都照顾的极好。
而且不知道还从哪鼓捣来了塑料泡沫垫在筐下面，不仅能保温，还磕不坏。
肖然身强力壮，面对杭仁山的眼神也只是笑笑：“我从小干活习惯了，我家那边山上种桃子，每年都得扛着去卖。”
财富都是这么慢慢积累起来的。
之前村里的桃子都是大家摘着吃，或者以物换物。
是肖然长大了点之后跑通了和供销社的关系，每年供销社都会去收一批桃子，然后肖然还自己跑了几家厂子。
国营厂前些年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肖然也趁机赚了不少。
临近年关，黄瓜卖完之后，还有新结下来的西红柿，嫩生生底部还泛着青，没等走近，就能闻到浓郁的番茄味。
来农贸市场买菜的都是识货的，大姨挎着篮子看西红柿略有些嫌弃：“这怎么还青着就卖这么贵。”
一看就是家里平时条件还不错的，杭仁山正弯腰搬东西，才想解释就被笑呵呵的肖然抢了先：“姨，青点正好的，能放的住。
你别看贵，现在泛着青，等到过年的时候刚好能用，多省事。”
北方的冬天就是青菜少，尤其是西红柿和黄瓜更少见，听肖然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道理。
肖然人长得好，待人不说话也有三分笑，把杭家的生意当成自己的来做，杭仁山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里是很满意的。
谁会不喜欢有眼力见还会办事的孩子当女婿。
都是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杭仁山也门清。
男人要是遇上看不上的媳妇，才不会这么上心。
非得是真把姑娘放心里，把姑娘的家人也打心眼里尊重，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等杭景书跟顾正国说完正事来到农贸市场的时候，肖然和杭仁山俩人已经把菜都卖完了。
“这么快，这还没到10点呢。”
肖然弯着眼透出几分得意：“那是，叔大棚菜种的好，卖的自然就快。”
杭景是被肖然得意的模样逗的笑出声：“瞧你这得意劲儿的。”
俩人现在是男女朋友，相处间自然透着股郎情妾意的劲，曾素芬到农贸市场的时候，正好看见这场景。
其实曾素芬不太认识杭景书，也就在毕业照上匆匆看到过几眼，然后那毕业照就被儿子王冲云给藏起来了。
但她能认出来杭仁山。
这几天她也听说农贸市场有卖新鲜菜的，还卖的很贵，没想到竟然是杭家的生意。
旁边站着的一对年轻男女，看模样，和照片上的人差不多。
那旁边的男人又是谁？
曾素芬觉得气闷，他儿子那因为杭景书茶饭不思，她却在这谈恋爱？！
那股子情意绵绵默契十足的劲，刺痛着曾素芬的眼睛。
那人——肯定是杭景书！
仔细再看看，确定是杭景书没错。
不过现在的杭景书跟毕业照上的不太一样，褪去了几分稚气，额头的刘海儿也梳上去了，倒显得多了几分端庄大气。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勾的她儿子茶饭不思！
虽然杭景书从来没和王冲云在一块，现在的曾素芬却心里莫名有一种自家儿子被背叛的愤怒感。
在曾素芬的逻辑里，他们王家愿意接受杭景书，就是杭家烧了高香了。
现在市区户口就是比农村户口强。
她能挑剔杭家的个体户身份，但杭家却不能不尊重她！
可不管是杭家，还是杭景书，偏偏没按照她的想法来，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曲意逢迎，王四兰更是把她脸打的啪啪响。
今天来的时候，曾素芬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虽然杭家是个体户，但好歹杭景书也是大学生，未来分配工作，户口也能了落在市区，和他们家条件也差不多。
再说儿媳妇出身低点也不错，未来也好拿捏。
可现在奇怪的情绪占领了她智商高地，她根本顾不上什么面子寒暄，上去就拦住了杭景书的去路：“我说怎么不搭理我儿子呢，原来是早就有主了！”
杭景书看着曾素芬只觉得莫名其妙：“你谁？你儿子哪根葱？”
在农贸市场也能遇见疯子，大过年的精神病院关门了？
杭仁山认识曾素芬，看到她就冷下脸：“曾素芬，你胡咧咧什么，我闺女跟谁好用得着你管？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我还就告诉你，你们王家我闺女就是看不上！”
曾素芬差点被气疯了。
她好歹也是纺织厂的主任，平时只有别人捧着她的份，哪里遇到过杭家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遇到这种情况，还顾得上什么理智，曾素芬全凭臆想胡说：“你有对象还吊着我儿子，写什么信！
我看你就是骚狐狸转世，男人一个接一个的吊！”
杭景书听见哪还惯着她：“我有对象怎么了，你儿子知道你来这这么闹腾吗？
随意污蔑人，我可以直接报警抓你！”
肖然直接拦在杭景书面前，怕曾素芬冲上来对杭景书不利。
曾素芬被小辈这么回怼，早就理智全无：“还报警，你们臭个体户嘚瑟什么，我儿子看上你真是他瞎了眼！
你现在就给我道歉！
养个小白脸有什么好能耐的！”
这简直是无差别攻击。
肖然护在杭景书前面，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道什么歉，你在闹腾，今天绝对没完！”
曾素芬气的眼睛都红了，指着杭景书食指颤抖：“你，你就因为个小白脸看不上我儿子？小白脸到底哪里好？”
肖然顿了顿，护着杭景书的手一直没放下：“大概就是凭我比你儿子长得帅吧。”
……
曾素芬差点背过气去，哪里找来的人，竟然这么大言不惭！
可肖然就是有目共睹长得帅啊，即使曾素芬骂他，也是骂他小白脸。
因为人家不管是从个头，还是从长相，都比她儿子要强。
几个人的争吵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有不少人都向着杭家人说话。
“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收几封信又咋了，又不是人家主动寄过去的。”
“就是呢，你儿子给人家写信也怪人家姑娘啊。”
“要是不回，又得说人家不礼貌，回信了又说勾引人，真是没理搅三分。”
在菜市场买菜的都有所谓的小团体，在这里他们可不认识什么纺织厂车间主任，他们只知道杭家有大棚菜。
现在搞好关系，以后没准还能批点大棚菜出来卖，这时候正是搞好关系的好时候。
人的素质可跟职位没关系，曾素芬没什么学历，只是因为家里是城市户口，就能分配到房子。
早年下乡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工作，家里顺风顺水，车间主任当了这么多年，到哪都是让人捧着的，遇到这种情况她自然是忍不了。
尤其还是面对她瞧不起的个体户杭家，什么车间主任，她现在理智全无：
“你们买他们家的菜，也不怕沾上土气，这大冬天的哪里能长出黄瓜来，我看没准都是假的！
她前头勾扯着我儿子，后面还养着小白脸，根本就是水性杨花！
你们买菜也得小心点，自己的儿子老公没准哪天就被小狐狸精勾了去！”
曾素芬的心理很阴暗，反正杭景书不嫁给她儿子，她就要把杭景书的名声搞臭！
顺道还能抹黑一把杭家！
流言猛于虎，曾素芬这么一嚷嚷，还真有些人心里犯嘀咕。
“也是啊，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黄瓜西红柿？”
“不会是拿药泡出来的吧。”
大家看杭仁山的眼神里也带出了几分怀疑，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有的时候绝对不能低估人的想象力。
还有流言的传播力。
今天这件事要是说不清楚，立刻就会影响明天的销量。
杭景书深知流言的厉害，她也立刻做出反应：“谁觉得黄瓜有问题？”
农贸市场内拎着黄瓜看热闹的人还不少，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杭景书身上。
严家的小阿姨也在，趁这空她站出来：“我这有黄瓜，小姑娘，你想做什么？”
杭景书这才看见是严家的小阿姨，俩人都默契的装作不认识。
杭景书上前一步：“劳烦，您先分我一根黄瓜，一会找你钱。”
说完杭景书就踩上旁边的凳子，高举手中的黄瓜：“既然有人怀疑我们的黄瓜，那我就现场吃给大家看！”
“咔嚓”一声，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杭景书掰开了自家种的黄瓜，连洗都没洗，就直接咬了几口。
顺带还给大家展示横截面。
“看到了吗，货真价实的黄瓜，一点药不抹，就是卖一个新鲜！”
脆生生的黄瓜掰开就有一股清香，杭仁山经营的仔细，黄瓜各个长得均匀漂亮，掰开就是水灵灵的，大冬天让人看着就可心。
这种回击方式是最有利的，拿事实说话。
但还有人跟着唱反调：“说的倒是好听，那你咋不说说，为啥有黄瓜呢？”
“我看就是吹牛，还卖的这么贵，别吃出毛病来！”
曾素芬也跟着附和：“本来就是，之前谁吃在冬天吃到过黄瓜？我看你们就是没安好心！”
不管怎么样，今天她就是要让杭家吃苦头！
让他们知道，惹了自己，就得乖乖道歉！
杭景书看着脾气不错，遇到事了也是毫不客气。
什么隐忍不发，有仇当场就报才痛快。
她咔咔几口把掰开的黄瓜吃掉，剩下的黄瓜尾巴直接冲着曾素芬那边砸过去：“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一大把年纪嘴上一点也不积德，还主任呢，这点见识都没有，一点国家新闻也不看，我看你离淘汰也不远了！”
曾素芬差点被砸到，瞬间有些发懵。
肖然怕杭景书从凳子上摔倒，赶紧扶着她下来：“别跟她这种没学历的一般见识，消消气。”
杭景书是真的气得够呛。
她就是想来这看看情况，谁知道收摊还能被人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没把黄瓜尾巴砸曾素芬脸上都算她有素质！
曾素芬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冲上来就要打杭景书。
肖然的手像铁钳一样把她制止住：
“你没学历我们不嫌弃你，但你要是传播流言，我们肯定要报警抓你！
我们跟着国家的政策走，现在蔬菜大鹏正是国家推广的一部分，难道你还敢质疑国家的政策不成？
就你这点脑子，也太侮辱群众的智商了，谁家的黄瓜能抹药就长这么好？”
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
现在的人们都爱听广播或者看报纸，其中还真有几个是明白人。
再说，大家对国家的政策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凡事只要跟国家挂钩，大家心里就会踏实点。
“好像确实听说过啥蔬菜大棚的事。”
“咱们这也能有蔬菜大棚啊，我听说那玩意盖起来可贵了。”
“要不咋黄瓜也卖得贵呢，夏天才几毛钱一斤。”
“也是，冬天种东西本来就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