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舟僵在原地。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在半年前几乎成她噩梦，从白天到深夜寂静无人的梦里。
在梦里，沈如夏猩红着眼睛，向她扑过来，朝她歇斯底里：“你就是个小偷，小偷！沈梨舟，你怎么还有脸留在沈家？”
“你这个小偷你偷走我的一切！你给我滚出沈家！滚出去！你不配留在这里！你不配活着！”
“沈梨舟，你怎么不去死啊？！”
那段时间，只要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这些。
沈如夏眼神轻蔑地扫了扫她，再次开口打断她的思绪：“怎么，见到妹妹了，也不打声招呼吗？”
沈梨舟神情淡漠地抬起头：“是挺巧的。”
沈如夏一头波浪卷，涂着鲜艳的口红，神情高傲地扬起嘴角笑：“这些不是下人做的事吗？怎么落到姐姐的身上了。”
比起沈如夏一身华丽打扮，背着名牌包包，突然被宋京祈挖坑出门买菜的她穿着简单的休闲服妆也不化，简单戴个帽子，头发也是随意披着的。
见她没说话，沈如夏笑得更灿烂又刻薄：“看来姐姐这嫁入豪门的婚后生活也不太幸福呢。”
沈梨舟顿了顿，语气淡漠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如果当初不是宋家不承认你，如今这大概就是你的生活了吧。”
“沈梨舟！”她一句话瞬间激怒了沈如夏，面色狰狞，“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沈如夏抬起手就往她的脸上狠狠扇过去，却被沈梨舟伸手挡住，让她愤怒不已：“你这个小偷！你还有脸躲开？”
“这里是超市，不是沈家，”沈梨舟抓着她的手不耐烦道，“你要闹回沈家闹去！”
“还轮得着你来教训我了？”沈如夏气笑了， “要不是那一纸婚约让你嫁进宋家，你以为你还能留在沈家？你早就被扫地出门了！你这个偷了别人人生的虚假大小姐！”
半年过去，沈梨舟还是会被她的话刺得胸口一片疼。
沈如夏狠狠抽回手：“沈梨舟，你这个冒牌货，你怎么还有脸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
沈如夏看向她的眼睛里恨意浓重：“你就应该像地下老鼠一样，见不得光，一辈子苟且偷生地活着！”
她的话像一把刀，刺得沈梨舟说不出话。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侧目，纷纷好奇地探头探脑，沈梨舟丢不起这个人，推着购物车就走。
可沈如夏并不打算放过她：“沈梨舟，谁让你走了！”
她恼羞成怒踩着高跟鞋追过去：“你这个冒牌货，给我站住！”
沈梨舟没回头，沈如夏气得从身后伸手，想拽住她头发把她脑袋狠狠扯过来——
“啪——”
沈如夏的手还没有触碰到沈梨舟的头发，就被一把大葱狠狠地抽在她的手上，疼得她连忙抽回手。
她甩着手气得骂道：“你眼瞎了吗？是不是有——”
“病”字还没说出口，沈如夏脸色一变。
宋京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手上还拿着一把大葱，目光阴沉地看着她。
那目光盯得沈如夏心里发毛，刚刚还拔高的音量也降了下来：“宋……宋少爷。”
宋京祈淡淡地问：“沈小姐想对我家太太做什么。”
沈如夏忍着想撕了沈梨舟的怒火，勉强扯了扯嘴角笑：“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太太今晚要下厨，我陪她过来逛超市买菜，”宋京祈目光阴冷，“有什么问题吗？”
“……”沈如夏没想到沈梨舟竟然是跟他一起来超市的，他们两人不是对彼此嫉恶如仇吗？
沈如夏刚被沈家认回去半年，在宋京祈这种底蕴丰厚的豪门世家面前，轻而易举就露怯。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想端着沈家千金的架子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宋少爷还是……”
宋京祈打断她：“你在威胁我吗？”
“……不，不是，我没有意思。”沈如夏脸色变了变，“不过宋少爷，我姐姐向来讨厌你，你也不必因为一纸婚约就护着她。”
“哦，”宋京祈笑了笑，眼神嘲讽地看着她，“那我护着你好了？”
沈如夏：“……”
“我跟她之间如何，轮不到外人来说，”宋京祈语气淡淡道，“不过沈小姐对我太太动手动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宋家人死了呢。”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如夏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口大锅吓得脸色苍白，有些慌乱，“我刚刚有点冲动……对不起。”
宋京祈：“被你撒泼欺负的人又不是我，你跟我道什么歉？”
沈如夏脸色又惨白了一层，她何尝不知道宋京祈的意思，牙都要咬碎了，却只能屈辱地向沈梨舟道：“……对，对不起。”
沈梨舟：“……”
“走吧，别让奶奶等太久了。”沈梨舟直接无视了她，看了一眼宋京祈手里的葱，“你这葱奶奶也不爱吃。”
宋京祈皱了皱眉：“算了这大葱脏了，我们不要了。”
沈梨舟：“……”
大少爷是知道怎么气人的，沈如夏双手紧握成拳头，脸都快青了也不敢吭声。
宋京祈伸了只手跟她推着购物车走，嘴上还在嫌弃：“逛个超市真晦气，下次我们不来这个超市了。”
沈梨舟：“……”
两人走后没多久，沈梨舟就听到了沈如夏所在的方向传来了东西噼里啪啦砸碎的声音。
“她都快被你气得昏厥过去了。”沈梨舟觉得好笑。
沈如夏半年前被认回沈家，许多人对这个沈家千金还不熟，其他富家子弟千金们早就形成了自己的社交圈，她显得格格不入。
因此，这半年来，她迫切地参加各种名流宴会，想要打入少爷小姐们的圈子里，恨不得把“沈家千金”这个头衔刻在脑门上。
她瞥了一眼宋京祈，发现他脸色还是臭的。
宋京祈冷眼看她：“你面对我的时候，明嘲暗讽的不是很能说吗？”
沈梨舟：“……”
大少爷还在生气：“怎么一到她的面前，你就成哑巴了？大小姐，你还行不行了？”
“……”沈梨舟在他面前时，总是不愿低下自己高傲的头，也不太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一地鸡毛的家里事，“不用你帮我。”
“谁帮你了？”宋京祈气笑，“你丢脸了就是我们宋家丢脸，我这是在护我们宋家的名誉。”
沈梨舟：“……”
没法反驳。
不过在她看来，宋京祈比她还生气。
沈梨舟想想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宋京祈莫名其看着她，脸色却缓下来不少，“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沈梨舟笑着点点头：“听了听了。”
“你最好是，”宋京祈在她含笑的目光下看了几秒后，挪开了视线不看她，“可别再像一个月前那样要死要活的……沈梨舟，你不只有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