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江景衔不满魏川庭的话，他想要开口反驳，说他也可以让江泠星过得开心。
可脑海里却浮现出江泠星红着眼带着怒气望着他的模样，还有她大口吐血的画面。
刺眼的红色将地上的积雪染红，触目惊心的美丽。
江景衔将话吞进了肚子里，他比谁都清楚，他能给江泠星尊贵的地位，给她这世上所有的珍宝，唯独给不了她想要的快乐。
心里的情感和理智在相互拉扯，一边叫嚣着他是天子，应当有得到天下所有的权利，包括江泠星。
一边又提醒着他不该如此，会逼得江泠星寻短见。
最终所有的情感，还是败在了爱上面。
江景衔叹了口气，像是吐尽了这几日窝在心中的废气：“她从小娇生惯养，而你既无权又无财，如何般配？”
“她即便待在寺庙里，身上的衣物看着朴素，可那也是数千两一匹的月华锦。你觉得，靠着你那零零散散的收入，养得起她吗？”
若说之前说的是两人门第差距，那这里摆开的，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陆松沉默着，放在大腿上的手不免握紧。
这样的真实问题，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魏川庭看着陆松，想听他怎么说。而江景衔也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其实按理来说，江泠星无论与谁成亲，都属于下嫁。而就算她真的嫁给了一名白丁，她也并不需要那名白丁养。
她的兄长是天子，母亲的娘家又是赫赫有名的武将世家，无论是哪一边，终归是不会亏待了她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就像那日江景衔对着陆松骂的那句“攀龙附凤”一般，任谁都会觉得，这样的白丁接近公主，都是为了提高阶级。
所以，陆松的回答其实格外重要。
沉默了一会儿后，陆松站起身，对着江景衔行了个礼后，一撩衣摆，转身对着另一边的魏川庭跪下。
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陆松很是尊敬的磕头道：“我听闻只要有推荐信，便是平民百姓也可参与武举。我没什么文化，把自己养大也就识得字读了几本书，唯独这身武艺还算拿得出手。”
“所以我想恳请魏大人能替我写上一封推荐信，让我有机会能参加武举。”
陆松的这番话让在场两人都很意外，或者说他们都有试想过陆松的回答，或是委屈江泠星下嫁，粗茶淡饭的过日子。或是说他愿意入赘，当个吃软饭的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没有，他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一些什么。
“你可知，武举需要考些什么？”魏川庭强忍着震惊，坐的笔直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陆松。
陆松直起身子，对着魏川庭点点头道：“我知道，武艺方面刀枪剑棍都得会用，骑射也得精通。文书方面还会考比兵法和战略”
“我已经了解过了，在今年五月便会举行武举。而我只是一介白丁，并没有参与武举的资格。所以想请魏大人可以替我写下一封推荐信，让我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争取一下。”
在陆松说完后，书房内再次陷入了安静。这样的回答，着实出乎人的意料。
江景衔从书桌前站起了身，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停在陆松面前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为何舍近求远，经过小鸠这番以死相逼，你很可能会成为公主驸马。求朕给你个身份便是，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这时的陆松还跪在地上，他挪动着膝盖将身体面对着江景衔，低着的头只能看见那绣着祥云的龙袍。
他再次俯身磕头：“我能得到殿下的青睐已是三生有幸，不敢也不愿去奢求什么。无论怎么说，我与殿下之间，我都是沾光的那一个。”
“而去考取功名也不是为了其他，只是希望我至少有个能拿得出手的身份。不求能给殿下像在宫中那般的生活，但求不拖后腿。”
“而且，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不希望，殿下在与我结为连理枝时，会被人说闲话，说她堂堂一介公主，却下嫁给一平民百姓。”
低着的头看不见陆松的眸子，可他话语中的一字一句都透露着真心实意。
江景衔好似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与陆松的差距在哪里。
陆松虽然身份低贱，但他对江泠星的爱是炙热且真诚的，是如星子般熠熠生辉，是拿的出手的。
而他，那所谓的爱意，就像是藏在阴沟里老鼠，滋养着黑暗。
恍惚间，江景衔忽然想起了那日，追逐着火光却靠的太近而焚烧殆尽的飞蛾。
他多像那只飞蛾啊。
江景衔苦笑了声后，摆摆手让陆松站起来，沉声问道：“你想与小鸠结为连理枝？”
“自然。”陆松很大方的袒露自己的心声。
“你可知，小鸠的孩子，会成为王朝的下一任太子。”
大抵魏川庭都没想到，江景衔会如此随意的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他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喊了声“陛下！”
而看着魏川庭的反应，江景衔呵呵一声，转身坐在了陆松刚刚坐的位置上，抚平龙袍上的褶皱道：“你看，你果然知道这件事。”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魏川庭偏过头不吭声。
但更让江景衔意外的是陆松的反应。
他面上没有任何意外和惊讶，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江景衔后，才轻轻开口：“我知道。”
他知道。
那日在猎场，魏川庭就将这件事告诉了陆松。
不仅仅是说了遗诏的事情，也说了江泠星的母妃为什么非死不可的原因。
而陆松是在江湖上看着人脸色长大的，对人的细微反应把握的也格外明确。
就在刚刚与江景衔交锋的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他很敏锐的发现了一件不能诉说的事情。
或许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眼前的这位天子，在说起江泠星时，无论是口吻还是眼神，都给陆松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江景衔对待江泠星的爱，恐怕并不是亲情。
而是那有关风花雪月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