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修后颈有一只机械手，正巧银修背对着他，萧正南看的清楚。
机械手指尖是一把锋利的小刀，上面沾满血迹，鲜血顺着机械手流下来，滴在地上。
一楼聚满了人，有面具的和没有面具的都聚在下面。
庞凌推了推他的手臂，“愣什么呢，走了。”
萧正南看地上的血看的认真，不知道想什么，有点出神，“不去。”
“我靠，大哥，这时候你先别叛逆，玩儿不起，真有事儿就完犊子个蛋的了。”
萧正南恰好下意识将双手揣进兜里，突然摸到一个硬硬的塑料质感似地东西。
他神色不变的摸了摸，然后抬眸看下方。
“庞凌，从现在开始，所有的选择都由你来决定，但后果自负。”
庞凌猛的一怔，萧正南伸手给了他一个东西。
“我突然发现我挺喜欢银修的。”
庞凌完全怔住，他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陷入了茫然，“什么......什么东西？”
萧正南笑了笑，“所以，你可以选择信我，也可以选择跟着他们下去。”
显然庞凌已经拿到了足够活命的东西，但他知道萧正南的暗示，正南一向在公司就沉默寡言，除非业务方面，其他时间都很少说话。
庞凌身为老板就是傍着萧正南这根大腿才看到上层风景，他不怀疑萧正南的决策，但在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能不能相信萧正南。
最终迟疑了两秒，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收进衣服里，吧唧了一下嘴，“站在上面看，看的还挺清楚你说说。”
萧正南点了点头，看着楼下的人拿着瓶子疯狂的往前挤。
庞凌没问这血从哪儿来的，同伴之间忌讳猜忌，他只是收好了没有声张。
“SI是什么东西？实验体是他？”庞凌抬起下巴指了指楼下被固定在机械上的人。
这地方除了银修的出现比较特别，其他人也不像是广播中说的实验体。
萧正南：“可能吧，不知道。”
机械手上的刀子有一部分还在银修的身体里，他神色痛苦的皱眉，清冷的脸上隐约泛出几分不满。
萧正南看的认真，他背后有一块黄色的东西，滴滴血迹染着白净的肌肤，只觉妖冶。
突然一个瓶子闯进他视野。
机械操作台还没有放开银修，已经有人用小容器上去小心翼翼的接血。
萧正南兴趣盎然的看着银修，只见他表情冷淡，轻声说了句什么，萧正南没有听到，只觉得有趣。
庞凌看着他严肃的望着楼下，心里觉得有点慌。
“就让他这么着让人剖了啊？”
萧正南缓过神：“谁说的？”
庞凌：“你没看见已经有人在他手臂上动刀子了吗？”
闻言萧正南脸色一愣，呆呆的看向他的手臂，刚刚看他后颈看的认真，没注意到已经有人开始动刀子了。
他从这儿退开，然后转身离开。
庞凌：“你去哪儿？”
萧正南看了看手表，“配电室。”
......
银修后颈上的东西完全融入血肉里，他松了松拳，还没等缓口气，手臂猛的一疼，旁边一个男人乞求的看着他。
“就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
“我会报答你的，我就用一点点。”
他冷眸看着这些人挤在他身旁，淡声道：“手表不错。”
男人明显一怔，然后急切的把手表取下，然后挂在他的手上，笑嘻嘻的说：“你喜欢就送给你。”
“自己留着吧。”银修意味不明的说了句话。
于是商场砰的一声，商户挨家挨户连连断电，所有能照明的灯全部熄灭。
银修冷着脸，昏暗下泛出悠悠寒光。
靠近机械的人纷纷惊呼，“怎么回事！”
“断电了。”
“怎么会突然断电？”
薄纱之下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猎豹，习性如此的人怎么会无动于衷。
有人敏锐的发现本该在机械上的男人消失了。
“这个人呢！？”
“你们快打开手电筒，这个男人不见了！”
......
等人一开手电筒的时候，突然一个男人毫无征兆的歪倒在旁边人的身上。温热的液体直接流进一个人的脖子上。
“啊啊啊啊啊啊！！！”
萧正南出来的时候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声音挺大。”
庞凌还没从他刚刚把电路破坏的场景缓过来，身姿轻盈的跳在了电箱上，直接用锯子锯断里面的电路。
他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萧正南这么粗鲁过，印象里他一直是衣冠禽兽。
“你看着还挺高兴。”庞凌无语的看着他。
“有么，可能因为还了债了。”
庞凌：“什么债？还谁？”
没人解答，反正萧正南不喜欢和傻子说话，费劲。
庞凌有不懂就问的精神：“咱们要下去吗？”
萧正南看着除了一楼，其他楼层都没什么人了，五层楼，十扇门里的毒气全部放出来。
“去。”
他们俩人摸着黑下来，众人惊慌失措。
“啊啊啊，他！”
“他的伤口怎么了？为什么会流出来红色的固体！？”
......
远处的吵闹萧正南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体摄入毒气，程度上和伤口渗透毒是一样的，他们不会也变成沙子吧。”庞凌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样。
萧正南摸了摸手里的东西，他坐在一个角落，扫视了在场能看见的所有人。
庞凌：“你看什么呢？”
萧正南：“你真的很吵。”
“没我给你解闷多没意思啊，你觉得有意思的话，那我就是头等功。”
萧正南：“......”
.......
不知道是谁悄悄的说了一句：“好像受伤就会变成这样，伤口暴露在毒气中，血液受到感染就会流向全身各处。”
萧正南淡淡的看着这群人举着杯子还在接机械手臂上的血液，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人很聪明，把衣服脱下来趴在地上擦地。
萧正南轻笑出来。
庞凌：“笑什么，这么诡异。”
萧正南：“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竟然都不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或者是梦，我们也一样。”
某天想出门买菜，或者只是单纯的买一块电池，转眼就进入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世界，然而他们，包括萧正南自己，也丝毫不反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彷佛家常便饭，本该就是这样才对。
萧正南眼底隐隐泛出血色，他拥有一些别人不曾具备也不曾接触的能力。
过往将近三十年，他将这个秘密藏得很好。
但能力似乎是随着年龄开始成熟，满杯的水开始溢出来，他时不时的感觉失控，但仿佛隐瞒自己能力这个念头根深蒂固，从未动摇。
他好像是有了独立自主的意识，能力开始觉醒的同时，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些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
他没办法去追溯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晚上莫名的戾气也让他烦躁的整晚睡不着。
萧正南表面风轻云淡，事实上寡淡的面皮下尽是血红。
庞凌也奇怪，但他是想不通就躺平，从不为难自己，“什么真的假的，都是真的，这些死掉的人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真假有什么区别......
“正南，好像有人朝我们过来了.......”
萧正南淡淡的抬头，十步外有个男人冲他们跑过来。
萧正南觉得无聊，他伸出手腕抵住下巴，面罩堪堪也挂在脸上，指尖有意无意的拨弄面罩上的净化网。
男人还没跑到呢，就滑跪在了庞凌脚边，手指僵硬的指着庞凌脸上的面罩，“兄弟！，能不能......”
“能不能让我也用一用？”
庞凌耳根子软，正要取下来。
萧正南顺手拿出就在手边的拖把棍子，挡住了他迫切伸过来的手，萧正南抬眸，“他给你了，他就得死。”
男人先是失望的看向别处，似乎是在找新的目标，脸上隐隐有些咬牙切齿。
“我就只想用一下，不用我会死的！”
萧正南很遗憾的摇头。
现在没有面罩的已经开始有些焦急，因为他们已经有部分人身体出现了不好的症状，和这个男人一样。
类似身体的某一部分不能行动或者行动僵硬。
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人，虽然外表楚楚，但鼻子上面的眼睛总是让人感觉有几分不快。
萧正南看都不看，直戳戳的说：“你活不下来。”
男人明显一怔，顿时发怒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庞凌也觉得离谱了，他连忙把脸上的面罩摘下来，“给给给，别生气，我这个兄弟脑子有点问题，别和他计较。”
男人气的大喘气，萧正南依然悠闲的看着这个人，眼中淡然。
看他身旁的这个男人取下了面罩，他竟是深深的穿了两口气，然后接过面罩，“谢谢兄弟。”说完就立刻套在自己头上。
萧正南没说什么，一点起伏都不曾有，他猛然听到自己身后有动静，长平维从身后过来。
长平维：“笨蛋，他不会把面具还你了。”
庞凌一愣，立刻看向男人。
男人被怀疑了，赶忙摆手：“我一定还。”
距离游戏开始已经四个小时，大多数的时间萧正南都在发呆，好像正在想什么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现在时间几乎快过半，距离刚刚广播中说的游戏预计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
大部分的人被毒气威胁。
不一会儿萧正南看见他们四散开。
长平维：“他们要开始抓我爸爸了。”
萧正南猜得出来，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你爸给你的。”
长平维低头，一个管子里留有一部分鲜红的血。
他神色暗淡下来，低声说：“谢谢。”
萧正南罕见的亲人，他摸了摸长平维的头，“有妈妈吗？”
长平维点头：“有。”
“你妈呢？”
“在花店。”
萧正南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但长平维坐在他身边，低声说：“我妈是傻子，她不会说正常的话，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
庞凌和男人在一边扯皮，他倒是和长平维一起聊上了，萧正南有些恍然，他眯眼看了看这个小孩儿。
“平时和你爸在一起？”
萧正南没在意自己对银修的所有好奇都来自哪里，想问就问了。
长平维：“嗯，你对我爸很奇怪。”
萧正南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但在某件特别的事情上他也克制不住。
一个小孩儿都看出来了他的异样，还乘胜追击问道：“你喜欢我爸爸。”
......
简直精准，但萧正南自己都觉得有趣，他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尽管银修好看，他也不觉得是喜欢。
“喜欢我爸爸的有很多人，你不是唯一一个，我都习惯了。”长平维闷闷的说。
“但是你是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是好人的人。”
萧正南：“是么，挺好玩儿的。”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彭呤乓啷的声音，长平维立刻起身，萧正南也站起来。
“庞凌，你面具得要回来，我上去看看。”
他不在意庞凌的生死，骨子里冷血的原因吧，只有少数事情能激起他的兴趣，庞凌不占其中。
话说到了就行，他没想着救庞凌，这些顺手的事儿倒是不费劲。
萧正南和长平维一起上楼，一群人在几家商户门口堵着。
“他在这儿！”
一个女人只身走进一家商铺，萧正南走过去。
“你爸在里面。”
银修被人堵在一家商铺里，周围的人恶狼似的在门外蠢蠢欲动，手里的容器早就准备好了。
长平维看见了，“不会的，他们拿不到我爸的血。”
萧正南：“嗯？”
“我爸爸很厉害。”一说到银修，萧正南敏锐的察觉到这小孩儿的眼里都是冒着光的。
但一下秒很快就暗淡下来，“但这个世界在控制我爸爸。”
萧正南微微诧异，“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这个世界在控制每一个人，以我爸爸为诱饵。但诱饵才是最可怜的，这里的人，很快就会被这个世界狂化，会丧失人性，会对我爸爸进行厮杀。”
听到这儿萧正南心里有了猜测，“你爸经历这种事情几次了？”
长平维摇头，他表示不知道，“反正不是第一次，我猜是很多次，并且我感觉是他主动找来的，但这些他从来不告诉我，他好像知道什么。”
因为银修总是对这个世界的人做到他不能理解的宽容，说起来萧正南也注意到了，当时自己取银修的血，他并没有太大反抗。
一个小时前他被固定在机械上的时候，众人都在他身上取血，他也是冷漠相看。
正常人......
反正萧正南是绝对不可能允许有人这样取自己的血。
萧正南往前走了两步。
一个女人坐在店里，银修坐在对面，神色冰冷，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萧正南靠近一个看起来就会搞事儿的男人，谦卑的说：“里面干什么呢？”
男人不算不好相处，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向店铺里面，眼睛紧紧的盯着银修。
“谈话，试试能不能让这个男的主动给我们血。”
“这男的一直不知道在哪儿藏着，愣是找不到他，这下找到了，就不能轻易放走，先礼后兵不行，那就只能.......大家都要活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