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珣是被热醒的。
他感觉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在自己的怀里，下意识想要推远些，但在碰到的时候动作一顿。
这样的触感……怎么那么像人的皮肤？
昨晚混乱的记忆涌入盛珣的脑海，他微微蹙了蹙眉，难道他真的睡了不该睡的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感涌上他的心口，盛珣睁开眼就想要拿佩剑抹了这人的脖子，可一低头，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和瘦弱的身躯，此人正蜷缩在盛珣的怀里，一副依恋的模样。
这人的模样，怎么那么像他的小皇帝？
盛珣眼底的杀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惶然无措和喜悦，他默默躺下，保持原本的姿势，依然皱着眉回想小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床榻上。
昨晚他喝下江漓身边人送来的酒后，就被手下带到了这里……
盛珣面露冷意，看样子，他身边的人已经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敢动他的人，就只有……
盛珣脸色越来越不好，几乎覆上了一层寒冰。若真是那人，这件事就变得极为复杂棘手起来。
就在这时，盛珣怀里的江漓嘤咛一声，茫然地睁开双眼，就正好对上盛珣那双阴沉的眼睛。
江漓内心咯噔一声。
完了，盛珣是不是失忆了？昨晚自己对他说过的话都忘了？不然为什么眼神这么凶狠？
早知道他醒来就提裤子跑路得了。
盛珣感受到怀里的颤动，眼神落在江漓身上，声音柔了几分，“你——”
江漓腾地坐起身，慌忙用被拢住自己的身子。
“皇叔，这都是误会！是误会！”
盛珣挑眉，“什么误会？”
江漓咽了咽口水，慌张解释道：“昨晚那杯酒真不是朕给的！皇叔，您昨晚可都原谅朕了！您还记得吗……”
盛珣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漓，“是吗？可臣可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漓脸色瞬间惨白。
盛珣继续补刀，“皇上是想说昨晚发生的事都是意外，那杯酒不是您给的，您也不是故意进入臣的房间的，更不是故意躺在臣的身下的，是吗？”
江漓欲哭无泪，这……这让他怎么解释啊？
盛珣的视线落在江漓身上斑驳的红痕上，眼底的墨色深了深，喉结一滚，就朝着江漓压了下来。
江漓惶恐地对上盛珣的眼睛，下意识推拒他的胸膛。
“皇上对臣只有孺慕之情，又为何昨晚说对臣动心？皇上，君王就可以这样愚弄人吗——”
盛珣炙热的手指不急不缓地划过江漓脖颈处的皮肤，声音低沉，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多了几分欲色。
江漓撇开头，脸色涨红，“皇叔骗人。”
盛珣嘴角微勾，“臣骗您什么了？”
江漓声音弱了下去，“皇叔说忘了，可分明……分明记得清楚。”
盛珣在江漓耳边低低的笑了，“是啊，昨晚皇上的一切，臣都记得一清二楚，不敢忘呢。”
江漓将脸埋的更深了。
盛珣固执地看着江漓，轻声道：“皇上还要躲吗？若真的与臣两情相悦，皇上究竟在怕什么？”
江漓紧抿着唇，“皇叔为什么要信任朕？就不怕朕会再对你下手吗？”
盛珣手指紧了紧，他当然不会再怕小皇帝对他做什么，因为……他现在牢牢攥着朝廷的命脉。
江漓是不可能有机会下手的。
可内心潜藏的恐惧，也的确让他对江漓的感情蒙上了一层防备。
盛珣轻轻笑了一下，眼底的喜怒不明，“那皇上呢？皇上还会对臣动手吗？”
“当然不会！”江漓眼睛迅速眨了眨，但又低低说了声，“即便如此，朕和皇叔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盛珣质问，“臣不惧流言蜚语，不惧天下反对，皇上又在怕什么？”
“朕——”
江漓多想和盛珣说出这一切的真相，可他知道，若盛珣知道一切，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和盛老太爷抵抗，他不希望盛珣为了自己放弃好不容易打拼到的一切，更不希望因为自己让盛家支离破碎。
江漓闭上眼睛，掩住眼底悲哀的神色。
“朕是皇上，不可能为了皇叔遣散后宫，只专宠一人。”
他的话清清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可就是这样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盛珣的心脏痛的滴血。
盛珣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带着悲哀和自嘲，他与江漓拉开距离，疏离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皇上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害怕臣动您后宫中的人……可若皇上不说，又怎能知道臣不会成全您呢？”
盛珣悲哀的语调让江漓有一瞬间的触动，但也仅仅一闪而过。
他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
盛珣的眼底不知是绝望还是冷漠，他站起身，将散落一地的衣衫一件件穿回在身上，可在碰触到身上被江漓咬着的牙印时，动作还是忍不住顿了一瞬。
现在他明白了，他和江漓是相爱的。
可他们不会再在一起。
江漓与这个时代的万千男人一样，想要三妻四妾，享受齐人之福。
盛珣无法阻止，只感觉胸口处涩涩的，满心的失望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是不可能和江漓后宫里的女人争宠的……或许盛家的血里就留着一股骄傲，即便是死，也不可能为了爱人的宠幸逗得头破血流。
他受够了爱意被践踏的滋味。
盛珣闭了闭眼，等到终于有力气了，才朝门口一步步走去。
他的声音冰寒平静，字字如同滴血的刀刃，“既然如此，臣就先提前恭祝皇上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阳光折射在盛珣的脸上，将他冷峻的眉眼照的分明。
盛珣走远后许久，江漓才终于起身穿戴好衣物，走出了房间。
朝着殿中走近的时候，一直在江漓身边照顾的孙公公这才走了过来，看着江漓脖颈上的暧昧红痕，顿时脸白了几分，“皇上，这——”
江漓没有回答， 而是眼神黯然地继续朝前走去。
经此一遭，盛珣会放下他，他们不再会纠缠不清，盛老太爷更会放心地让盛珣安安稳稳地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
一切都结束了，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应该替盛珣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