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到这结束，这次没有外力干扰，两人也一齐从幻境里退了出来。
那团魔气已经消散不见了，连雨剑安安静静躺在那半块石碑上，周身的浅淡青光流转。
寂夜如水，落针可闻，周围的废墟透着荒芜腐败味，姜晚头痛欲裂，一时没回过神来。
“出来了？”
她还有些懵，转头看向身边人，黑暗中只透着一个模糊轮廓，被夜色压沉几分的琥珀色瞳眸代替了星辰，化作璀璨星辉。
那股萦绕在心头的酸涩感在看见言酌后，一下子化成委屈热汽，直冲向眼眶，让姜晚控制不住地扑进他怀里。
他的胸膛是温热的，真实的，是此刻能承载她的复杂难过情绪，能让她依靠发泄的。
短暂的幻境抽离，让言酌还沉浸在感同身受的痛苦期待里，直到扑过来的拥抱打断了他。
姜晚紧抱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隔着一层血肉，与他强有力的心跳融在一起。
怀中的柔软触感把他从幻境中拉回来，失而复得，历经千年。
夜色无声诉说，谁也不知道这缓慢流淌的千年岁月里，那个被封禁在法咒下的他，是怎么熬过来这每天每夜的。
他把姜晚揉进自己怀里，听她在自己怀里轻轻抽泣着，好一会才哑声道。
“还好你回来了。”
就算没有了记忆，可就像她说的，天定良缘，缘分总不会断的。
言酌低头蹭了蹭她的鬓发，眼眶同样炙热，一滴泪落在她的脖颈上。
“还好我不会死，还好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你。”
“谢谢你。”
谢谢两个字太过潦草，但姜晚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她是言酌的缪斯，是独属于言酌的艺术品。
他却没有用自己的审视去束缚她，雕刻她，而是在他的呵护下，任由她野蛮生长，长成她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大魔头呢。
姜晚在他怀里哭了一会，才慢吞吞抬起头，搂上他的脖子，“此情此景，是不是得配个bgm，再亲一下，才比较应景？”
【……我赞成】
言酌捧起她的脸，漆黑夜色中，就听他带着点鼻音，郑重其事地问她，“我想吻你，像以前那样吻你，可以么？”
她的动作先一步做出回答， 主动贴上他的唇，原本只是想和以前一样亲一下， 他却不再满足于轻触的温存，扣住她的的后脑，缠住她的唇舌，呼吸凌乱，暧昧升温，彼此都想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系统：捂住嘴不让开心的眼泪从嘴角滑落。
“我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跳就乱了。”
“所以就算我没有了记忆，我的心也会第一时间认出你，遇到事情也会下意识就想到你。”
“你呢？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心跳加速了么？”
言酌抱着怀里的人，一时心虚。
加速了吧？当然加速了。
好不容易找到她，眼看能恢复法力了，不过那时候的心跳加速，似乎是因为想把她绑在身边，强迫她爱上自己的……急切躁意。
好在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心虚，言酌及时转移话题，“我得去一趟离火池，看看那孩子身上是否有母蛊，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姜晚心领神会，主动牵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
“你的木灵根或许会有不适。”
“没关系，我也想……”她顿了顿，嗓音有些沉，“我也想再见见它。”
她还是有点不明白，“你说千年前的你，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么？”
“定是知道的。”他语气笃定，“所以才会把你的魂魄送回现代，不然他只会再次回溯。”
“这么说的话，那个孩子身上多半已经转移了我身上的母蛊。”
“我得亲自确认后才能安心。”
她撇起嘴，面露同情，“可你知道它的存在都没管过它，它有点可怜。”
言酌牵紧她的手，低冷嗓音中叫人辨不明他的情绪。
“晚晚，我这样的天生魔种是没有感情的，于你是例外，也只有你是例外，就算是我的孩子，在我心里远没有你重要，当时我的心都记挂在你身上，哪里能分心去管它？”
“再说了。”他语气傲慢起来，“它既然是我的孩子，要是连这点自保的脑子都没有……”
【咳咳！】
【我建议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晚宝会以为你在内涵她，孩子不聪明都赖她！】
姜晚：……
“……系统你是不是忘了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系统：【……】
它在幻境里待久了完全把这事忘了！
言酌：……
他语气又软了下去，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温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对那孩子要求未免太高了，它当时还没成型，都没一颗枣子大，要是真有你这脑子那还了得，你早早把你的魔尊给它做吧。”
一人一统不敢说话。
“总归是我们亏欠它，当时准备要它是因为其他原因，又没有管过它，它连个胚胎都算不上却流浪千年，好不容易找到我们，我们又把它丢进了离火池。”
姜晚扫了他一眼，眼神明显不满，“你要对它温和一些，那是我们的孩子。”
言酌不敢不听，立刻应了下来，“……我会的。”
幻境结束后消散，降戈的部分元神还浮在半空中，姜晚看了眼，代入一下打工人，真的心态崩了。
为主人跑腿干活，出生入死就算了，最后还得为了主人的爱情牺牲自己，现在等着言酌从各地收回它的破碎元神，拼拼凑凑再把它拼回来。
言酌把降戈的那部分元神收进袖袋里，两人离开雾影山，她又想起什么。
“言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在这个世界是有任务的？”
“任务？”
【任务？】
姜晚：……
好吧，她没说过。
“就是，我穿过来的任务是，帮助程泽舟斩妖除魔，飞升成仙，然后我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她的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虽然天黑看不清言酌脸上的表情，但从周围的低气压里还是感受到了他的醋意。
醋翻天的那种。
“不过我就一开始跟着他去了青州，就是薛启林府上，后来都是跟你在一起的呀！”
她凑近几步盯着他的眼睛看，乖巧眨眼，一直盯到言酌心里的那股气像被戳散了，她才悄悄扬起一笑准备退回去，却被他掐住腰按进怀里。
四目相对，她因为那一点点心虚有些呼吸不稳，就听他闷沉开口，带着明知故问的目的，其实是想听她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他。
“那为什么后来都跟我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