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还早，五个雅间里都还没人，苏檀挑了最大的那间，推开门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田氏微微点头，让跟随过来的仆妇等在门外，然后直接走进房间坐在桌旁。
苏檀推开窗，晨起的微风带着些许热意涌进屋里，她回到桌前坐下，还没说话就听金秀在门外询问。
“进来吧。”苏檀说。
下一瞬，金秀捧着托盘走进来，送了两杯温热的奶茶，和两盏常温冰粉。
苏檀把其中一份往田氏面前推了一点，“早起不宜食冰，怕对肠胃不好，夫人先喝点热的。”
田氏笑了一下，等金秀退出去，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苏掌柜可真是心细，竟能注意到这些。”
“这都是本能，我开店肯定是要为进店的顾客着想。”苏檀也笑了一声，“不知道夫人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提到这茬，田氏就有点尴尬了，但人都坐在这了，她也不能一直拖着不说。
清咳一声，抬起头看着苏檀，正色道：“我前两天在你这订了个双层蛋糕，另外还有些贵价点心，本是为招待人准备的，家去后又觉得太过张扬，所以想来退掉，不知道能不能退？”
苏檀佯装不知道，诧异道：“夫人何时来订了蛋糕？该同我说说的，一定给夫人个最优惠的价。”
她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道：“能退，只要还没开始做就都能退。”
“那就好。”田氏松了口气，其实苏檀要是说不能退也没什么关系，她夫君大小也是个县令，纵然不好一直大手大脚，但这二十两银子她还是损失得起的。
就怕届时因此传出什么闲话，对崔俊山的考察有什么负面影响，那就不是二十两能弥补的了。
苏檀一派淡然，转头喊了金秀一声，不多会儿金秀就把预定单送了进来。
她翻看了一遍，询问道：“夫人说的可是六月二十八那天的预定？”
“正是。”
“行，那我就把夫人在这天预定的蛋糕和点心划掉。”苏檀拿起笔直接在那一行上画了条线，“一会儿夫人走时我让账房把银子退给夫人就是。”
“那就多谢苏掌柜了。”
田氏是真没想到苏檀能退得这么痛快，她本来以为要闲扯几句，至多给她退掉一半，没想到竟然是全退。
这女子着实会来事啊。
眼看她收起了那小册子，田氏心头意动，试探道：“苏掌柜这里可有别的点心能推荐吗？因这次接待的客人不爱奢华，所以想换些不扎眼的点心陪衬。”
“当然可以。”苏檀笑着点头，又问道：“就是不知道是要招待什么人？”
“这……”田氏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太想说。
“夫人放心，我这可不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苏檀端正了神色，说：“只是知道了场合我才能更好的推荐，免得胡乱说一通，反而误了夫人的事，那就不好了。”
见她还是不太想开口，苏檀开玩笑道：“夫人尽管说，我的口风虽然说不上严密，但不该往外传的绝不乱说。”
田氏想到之前请她去做席遇到的那事，事后苏檀没有到处宣扬这桩事为自己揽名，或是攀关系，可见不是个顺杆子爬的。
“那我要是说了……”田氏迟疑了一下，“苏掌柜可千万要保密才是。”
“那是自然。”苏檀郑重点头。
“过些日子朝廷来人要对我夫君这三年的政绩做个考察，事关紧要，所以不能不仔细些。”
“原来是这样……”苏檀心说跟自己的猜测一般无二，“那也不必如此小心，崔县令任期的功绩都是有目共睹的，那是真真的爱民如子，便是吃得好些，只要在自己能力范围里，那就任谁都挑不出错。”
田氏苦笑一声，“俊山一贯不爱奢华，我哪怕身为县令夫人，也不得不这样，吃穿用度都恪守本分，因为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哪怕是莫须有的事，被人告一状也很难吃得消。”
“那倒也是，世上之人如此之多，见不得别人好也是有的。”苏檀面露些许同情之色，很快又收敛起来，指了指面前的冰粉，“夫人尝尝这个，是店里的新品，名叫蜜桃西瓜冰粉。夫人要是想要可口又不扎眼的，这个正合适。另外还有蛋黄酥等平价点心，比夫人之前订的那些带奶油的划算不少。”
田氏低头看一眼，刚才只顾着说蛋糕的事，还没认真看过这劳什子冰粉。
通体透亮，和上面的时令水果并瓜子等坚果碎一并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盅里，看着就觉得生津可口。
她拿起旁边的小银勺尝了一口，当即询问价格。
苏檀道：“这一份只要几文钱，毕竟上面摆放的时令水果不值钱，坚果碎也不需要太多，取得就是个‘巧’字。”
不值钱是真的，但店里并不是卖几文钱一份，而是十六文一份。不过真实价格就不用往外说了，免得田氏要是还嫌贵，那她真就没什么可推荐的了。
“倒是合适呢。”又新奇，价格也不贵，再合适不过了。
定了冰粉，又定了个蛋黄酥。这个一小块虽然也要十文上下，好在不是当饭吃，一碟子摆上五六个，加上别的总体算下来确实比带奶油的便宜。
约定好，苏檀又重新写了个预定。
搁下笔，田氏又说起手摇风扇的事，执意要把那六两银子给苏檀。
知道她不想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苏檀只推脱了一次就顺势收了。
“只是夫人是不是该多备几台？毕竟现在天热，这一热人就容易烦躁，一点小事都会被放大，万一影响结果……”
“这……”田氏又有点犹豫了，为了考察这事，她觉得自己都变得患得患失了。
苏檀笑道：“这手摇风扇大小也算个家当，今年买了对考察好，明年夏天又还能用，也不算浪费。”
浪费倒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次考察。
正如苏檀所说，天一热人就容易烦躁，万一只是一件小事，因为烦躁放成大事，那就是得不偿失。
“不瞒你说，我早就有这想法，只是一直没敢实行。”田氏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大概是时间久了，人也变得小心了。”
“夫人小心一点是应该的。”苏檀突然有点感慨，看来哪怕是当了县令，掌一方民生，也不得不小心行事啊。
不过这都不重要，苏檀凑近了点，神秘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手摇风扇十分难买，这会儿再去订恐怕是来不及了……”
“我手上还有九台闲置的，夫人要是想买，不如我折价卖给夫人？”
手摇风扇难买田氏是知道的，思及昨天送去的那台说是别人送的用不了，田氏想了一瞬就决定了，“那就谢过苏掌柜割爱了。”
“夫人快别这么说，我哪敢担得起夫人一声谢……”
送走田氏后，苏檀扒拉着面前的银子，拨出一部分让高秀才入账，剩下的就是手摇风扇的钱。
高秀才收了银子，在预定单上添了一笔，问道：“老板娘怎么知道田夫人要来退单？”早起刚开门营业她就说了，但那时田夫人还没来啊。
“我猜的。”苏檀神秘一笑，装起几锭银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