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诚手头有钱了，他请来苏檀说自己想出去赁房子，让苏檀帮忙把张氏带去牙行，让她去问一问。
苏檀想起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道：“不如等个两天，我怕这会儿去牙行也已经关门了。”
恰好高秀才拿来仨孩子的功课让苏檀检查，听得他们提到牙行，问道：“你们去牙行干什么？”
苏檀一边检查孩子们写的字，一边道：“去牙行肯定是租房呗，难道还能是去串门？”
高秀才嘿嘿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想租房子住，我家那巷子这段时间空了好些房，你们可以去问问，价钱说不定能比牙行便宜点。”
听到能便宜点，曹诚就来了兴趣，追问高秀才是哪个巷子，周边安不安全。
苏檀想起自己之前去过一次，位置不算好但也不是特别差，况且有高秀才一家在，也算是有个熟人好说话。
于是她也问了一嘴，高秀才解释说因为流民的事巷子里好些人户都退租了，“我家隔壁的大娘还在说这事呢，怕因为这事后面没人敢来租房了。”
不敢来县城租房是不可能的，毕竟县城怎么都比乡下安全点。苏檀压了压手，问高秀才这阵能不能带她们去看。
这肯定能啊，高秀才一口答应下来，曹诚不顾伤势也要去，被张氏给按回凳子上，“你别去，我和杏儿去，合适了我就租下来，再过来接你。”
曹诚怕她心里还有不安，转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闻老太，闻老太会意说她跟着一块去，也能帮着压压价。
说定了，三人结伴由高秀才领着去看房子，剩下几个萝卜头没事干，苏檀去拿了些皮蛋让他们剥，说：“娘要出门一趟，你们还记得娘出门的时候你们应该怎么做吗？”
闻栋掰着指头道：“不能碰刀，不能点火，不能靠近井口，不能开门出去，有人敲门也不能开。”
他吧嗒吧嗒说着，正在劈柴的闻成越怔了一下，小声提醒，“我还在呢。”
苏檀闻声看过去也愣了一下，差点忘了孩子爹在家呢，“那行，那孩子们就托付给你了。”
“你要出门？”闻成越问道。
苏檀一边回屋去取钱一边道：“嗯，大年三十了，我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点菜。”
穿过来的第一个年就被流民给搅和了，尽管希望不大，但苏檀还是想去看看。万一能买到就好好做一桌，就当是庆祝她们劫后余生了。
“我跟你去。”等苏檀再下楼，闻成越急匆匆洗了手跟过去，“孩子们有曹叔在家看着，我跟你出去。”
苏檀侧头瞅他一眼，心说曹诚自己移动都困难，咋看孩子？转头一想孩子们都知道大人不在家他们要怎么做，这是反复讲过的，她不担心。
“那走吧。”
可能是被流民搅和的，也可能是因为已经大年三十大中午了，集市上卖菜的人寥寥无几，且大多都是卖白菜萝卜的，这东西店里还剩下两筐呢。
一直溜达了集市最里面，苏檀也只看到了一个卖鱼的老汉，守着面前大盆里活蹦乱跳的两条鱼。
苏檀知道启朝有逢年吃鱼的说法，象征年年有余，在年夜饭上添条鱼也算是个好寓意了。
于是她花了四十五文买下了那两条手臂长的鱼，回去时路过肉铺，竟发现肉铺还开着门，案板上还摆了不少肉！
苏檀有点惊喜，把鱼递给闻成越让他提着，就快步跑过去挑选。
肉铺老板本来以为憋闷害怕了这些天，拿出一头猪应该很快就能卖完，没成想到了中午也才卖出去半头猪。虽说天冷放个一天两天也不会坏，但明儿是正月初一，买肉的人只会更少。
正着急肉卖不出去呢，迎面就看见个主顾走过来，喜得他急忙招呼，“娘子要些什么肉？价钱都好说哩。”
苏檀豪气一指，“这四个猪蹄我都包了，筒骨来几根，还有那副大小肠和猪心，另外再给我切五斤五花肉。”她又指了下旁边那个大家伙，“这个猪头我也要了！”
“好嘞！”屠夫一个踉跄，高兴地嘴角都咧到耳后去了，一早上来买肉的都是半斤半斤这么要的，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大主顾，可不得高兴坏了。
屠夫一边笑一边称重，闻成越凑过来小声道：“这……是不是多了点？”
“不多。”苏檀满意点头，“过年嘛，不吃好点怎么叫过年呢？而且娘一直想让我做桌菜给你吃，今天刚好合适，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闻成越还想说什么，但听见苏檀说让他尝手艺，他顿时把话吞进肚子里，死忍着没敢说再来两斤肉。
从肉摊离开，闻成越手里彻底提满了，其他洞子货的价格实在贵的离谱，苏檀都快把牙咬碎了都没舍得买。
算了，有肉吃就不错了，菜就等天暖和了便宜了再吃。
回到店里，萝卜头们已经剥好了皮蛋，闻煜还去舀了碗水把皮蛋泡进去洗了洗。
苏檀挨个夸了一遍，从闻成越手里接过猪头放进大盆里，舀了些水先动手冲洗。
“我能做点什么吗？”闻成越把其他肉放在案板上，提着那两条鱼道：“不然我先杀鱼，你有啥活你就喊我，我来做。”
“先别忙着杀鱼。”苏檀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去抓一把干草来生火，我得把猪头上的毛燎一下。”猪头要卤的时间长点才入味，她得先把猪头收拾干净下锅，不然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好。”闻成越放下鱼，拨开萝卜头去柴火堆后面抓了一大把干草过来。
刚点上火，高秀才领着仨女的回来了。
一进门闻老太就笑道：“房子租好了，租了一个月一百六十文。”
听见声音，曹诚在屋里喊了一句，张氏立马进去照看他，把租下房的事告诉了他。
“好着呢，你现在就收拾一下，一会儿咱就住过去。”他看见苏檀买回来了不少肉，知道是为年夜饭准备的，他们厚着脸皮叨扰好几天了，可不能再厚着脸皮吃人家的肉。
张氏点了点头，清点了他的药包，喊来杏儿先拿着，自己出去跟苏檀和闻老太说。
“走？”苏檀睁大眼睛，“我肉都买好了，年夜饭这就要开始做了，你们上哪去？”
“托你婆婆的巧嘴，我已经把房子租下了哩。”张氏解释说。
“我知道啊，但这跟你们吃年夜饭有什么关系？还是婶子不想跟我们一块吃年夜饭？”苏檀垮下脸，语气也变了点。
张氏连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房子都租下了，咋好再叨扰你……”
“叨扰不叨扰的我说了才算，婶子说了不算。”瞥见杏儿提着药包站在门口，苏檀给仨小子使了个眼色，闻栋立马会意，跑过去拉着杏儿的手把她往屋里拽。
见张氏还在犹豫，苏檀直接叫她过来接手燎猪毛的活，“要燎干净哈，燎不干净婶子就自己吃。”
张氏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接替了这个活，这么老大的一个猪头，要是燎不干净毛就能自己吃，那自己可就占了天大的便宜，她知道侄儿媳妇这是在留客。
想到这点，张氏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她使劲眨了一下，深吸口气用火钳夹着猪头往火苗上架。
屋里，曹诚得知苏檀让他们吃了年夜饭再走，心里也是很感动的。
论起来一开始他们和闻家的关系也不算亲密，一切都是从那次帮忙建房才好起来的。
现在苏檀又这么对他们一家，倒让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