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总”我恭敬有礼的叫了他一声。
乔总前一秒还忙碌于工作当中，带着个眼镜手指不是在点鼠标就是在敲键盘，一听到我的声音，抬头望一眼，不在意的说道：“唉，你来啦，坐。”然后他指了指他电脑桌前的沙发。
这沙发在这里几年了，我还是很陌生，因为我一个月也就见它一两次，三年我与它接触也不过刚入职一次，被调到诰翌前一天一次，这一次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坐下来，乔总还在盯着电脑屏幕，脖颈微微前伸，时不时还要接个电话。我等了足足有七分钟，七分钟里乔总似乎暂时忽略我的存在，着重于手头的工作。
七分钟后，他发现我还在，才暂时松开鼠标，十指相和立于桌面，问道：“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坦言道：“乔总，我想申请辞职。”
乔总听到我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双眼瞬间放大，缓缓放下交叉的双手，诧异的问我：“为什么？”
“乔总，我觉得这工作可能不适合我。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我都不是一个合适的管理。小刘和谢班长都做的比我好，我在那里那么多年，我也清楚。我闯过不少祸，也付出过努力，但在天赋面前，努力不如那百分之一。”
“我们也没怪你。”
我微微一笑，“能者居之，我既然不是这方面的能者，何必折磨自己，连累你们呢。我走之后，那个位置就空出来了。小刘是个好孩子，她比我还要出色，她能胜任，还望您不要辜负她。”
乔总一定知道公司要开除小刘的事，自然能听明白我的言中之意，所以后面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辞职，而是缓了缓，身子向后一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带着些许不舍与责怪，问道：“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暂时没有。”
“你这个还没新工作，离职后你怎么生活？”
“离职后我开始找，找不到也不会饿死。我女朋友升职了，她能养我。”
这句话我是以开玩笑的意味说出来的，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实际上我违心了。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钟茗的准备，我更不想让她养我。
乔总僵硬的脸总算笑了笑，微微眯着眼，还想挽留我，扯了扯嗓子，说：“小杜，小刘虽然之前实习了几个月，但她不见得对一切都熟悉了。你一走，万一她忙不过来呢？”
乔总说了一个完全没必要的谎言。
我摆摆手，“这您不必担心，我一直在小刘身边，她干的比我好，所以我说小刘完全能胜任这份工作。”
乔总沉默了片刻，摘下眼镜，用手指轻轻按摩着鼻梁，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然后，他重新戴上眼镜，知道留不住我，便开始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离职后如果去面试，你跟人家说你在诰翌干过。诰翌可是大公司，你说咱公司不一定有人认识，但你一说诰翌，绝对十有八九都知道，人家一听你曾经在诰翌干过，这工作就好找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点了点头，没说话。
乔总悠长的呼一口气，沉默数秒。隔壁是运管部，也就是调度他们的办公区域，隔着墙传来打电话的嘈声和键盘的杂响，等等浮躁透过这面墙，淡漠的音量恰到好处点缀这充满离别的气氛。
最后乔总的手指回到鼠标和键盘，目光集中电脑屏幕，没有看我，淡淡的说道：“你去跟人事处主任说一下，她会安排好你，和小刘。你下午再回诰翌和小刘交接一下。”
“谢谢”我站起身，对着乔总深深鞠躬，然后缓步沉思，离开办公室。
走到门口，乔总突然叫住我。我回过头，乔总看着我，神情凝重，似乎在想一句告别语，却迟迟没有出声。最后叹口气，说道：“你以后不管到哪里，都要小心，小心我这种人，小心一上来就笑脸迎人的人。这种人分好与坏，你要擦亮眼睛。”
我点点头，随即离开。
……
我去人事处主任那说了辞职的事，她惊讶的瞪大双眼，比乔总的反应更明显，而且她不用猜都知道我的意图。
最后她说她会帮我办理离职手续，这个月的工资明天打到我银行卡上。
离职的事处理完了，接下来我要回诰翌和小刘交接。
回去的路上，我是打车回去的。
到办公室，小刘看我的眼神竟然凝重。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没说，只是笑着告诉她：“小刘，我辞职了，意不意外？今天就是我在诰翌，也是在公司的最后一天……主任让我跟你交接一下，我们俩没什么好交接的，工作一直是你在做……好好干……有谢班长，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跟谢班长说，他老有经验了……”
我说到后面有些断断续续，笑容也支撑不开。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还有最后半小时，就要下班了。
小刘眼神暗淡下来，扭过头，盯着电脑屏幕（怎么和乔总一个样？），语气淡漠的说道：“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我笑了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在小刘头顶抚摸一下，跟抚摸小猫小狗一样。
小刘刹那间颤了一下，随后像按下了静止键，一动不动，电脑屏幕黑屏了，她也没点一下。
我暂时把她放一段落，接下来我要和张经理告别。
张经理坐在这个位置上，容易给人一种Npc的感觉。他不是看电脑上的文件，就是打电话，偶尔会吃些小零食解馋解闷。
我走过去，张经理瞄了我一眼，眼睛又回到电脑屏幕（怎么都是一个反应？）漠不关心的问道：“啥事？”
“张经理，我辞职了。”
“嗯？！”张经理猛地回过头，双眼瞪得大大的，一时没缓过来，结巴的说道：“什……什么？”
“我已经向我们公司申请辞职，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我不急不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