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培翊和郭培章兄弟二人，在姜府睡了个饱觉，一身轻松。
没有日日强迫自己去学习、没有对自己动辄打骂的父亲，两个孩子又重新恢复了笑容。
特别是十三岁的培章，从前，他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浑浑的，看什么都不真切，念什么书都读不进去。
现在的他，整个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点醒了一样，清爽了不少。
他试着拿起这屋子里装饰用的书册，随手翻开一页，在心中通读了几遍，闭上眼睛，竟然可以背诵下来了。
再次睁开眼，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弟弟带着清早的晨光，推门进来，看到自己扇的通红的脸颊，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方才接连给了自己十来个巴掌，他都不曾相信自己默读几遍诗书，就能背诵下来。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明明从前最简单的千字文而已，自己都耗费一年多的时间才背诵下来啊！
“哥，你怎么了？”
“培翊，快拿着，”他把书本递给弟弟，“你随便翻开一页，读第一句。”
眼看他还愣在原地，培章连忙催促，“快呀。”
“哦，”培翊随便翻了一页，“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
有个字还不会读，含糊的念了一句。
谁知下一刻，培章就直接念出了后文。
“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望齐侯之色，未尝不慨然.叹其才秀也。”
“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患及祸至，而方震栗…”
培章在闭着眼睛在诵读，培翊翻阅手里的书册，眼睛都不够看了。
“不是，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书？”
这可是《伤寒论》，是医书啊。
难不成哥对学医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一早醒来，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特别是脑子，特别清醒。”
“我随手拿了本书，看了两眼居然就会背了！”培章惊喜道。
培翊也替自己的哥哥开心，“当真！？哥，如若真是这样，那你简直就是天才呀！”
两兄弟的声音太过吵闹，原本在屋子里梳妆的郭茹芳受不了了，只梳了一半就出来了。
“大清早的吵吵嚷嚷的像什么回事儿？咱们可是寄住在人家家里的，可不能如此无礼！”
“是，母亲，儿子知错！”培章连忙认错。
培翊傻兮兮的还在大喊，“娘！哥哥成天才啦！哥哥只看一眼这书，就会背了！”
原本紧皱眉头的郭茹芳，听到小儿子的后半句话，惊的瞪大了眼睛，“当真？你没有唬娘亲？”
“自然是真的。”培翊得意的昂着头，像极了斗胜的小公鸡，“来，哥，你给母亲背上一个！”
“好，母亲随意翻找一页，开个头？”培章有些害羞和紧张。
“嗯。”郭茹芳接过那本书，闭上眼睛胡乱翻找了一页，也没有从最开头的地方开始念，而是随意找了一处。
意外的是，她接连找了好几处，大儿子都能轻易的背诵出后面的内容。
这实在是太惊喜了！
“人常说，开窍开窍的，我儿估计就是开窍晚的。”郭茹芳红着眼，抱着两个儿子。
从前她也不是没有期待过，儿子可以某天突然开窍，可是一等就是十多年。
人家孩子会背诵三字经的时候，儿子还在认字；
人家孩子已经开始学四书五经的时候，儿子还背不出完整的百家姓。
人家孩子都参与了科举，多多少少取得了童生的名头，自家儿子…哎…
也怪不得孙承礼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俩孩子。
郭茹芳冷静了好一会儿，脸上的泪痕都被吹干了，她这才想起来，应该让姜梦柔也知道一下。
“走，也该让你柔姨瞧瞧，指不定咱们就是沾了人家的光了。”
“不是都说小明月是福星嘛，昨日你抱着她回来的，指不定就是那个时候给你开的窍呢。”
培章丝毫没有感觉母亲这样说的有何不妥，反而觉得非常有道理。
自己这么多年都过得浑浑噩噩的，怎么昨日与郡主一相处，今日便事事都好呢？
一定是郡主的功劳。
“对，母亲，咱们是该去拜访，您先梳妆吧，我们二人在此等候。”
郭茹芳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挽了一半的发髻，真是没脸见人了，“哎哟，瞧我都给忘了，你俩乖乖在这儿等着啊，我马上出来！”
“扑哧”培翊笑出了声。
这样活泼开朗的画面，从来只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过，现在居然就在自己的面前展现了。
长期在父亲的欺压下，小小年纪的培翊变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还时不时的会思虑过重，如今倒是好了不少，整个人都有了一些少年人的气息。
……
待郭茹芳一行来到姜梦柔的主院时，大家已经都到了。
孩子们吃饱的已经在边上玩了，大人们就喝茶聊天。
郭茹芳一进屋，就红着眼扑进了姜梦柔的怀中，“柔儿～～～”
“芳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姜梦柔心里一咯噔，难道是？“孙承礼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不，不是，是好事，是好事！”郭如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指着培章，“培章，快快上前来。”
“是。”郭培章腿脚不便，依靠着弟弟，朝姜梦柔行了一礼，将今日自起床以来，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
在场的无不惊讶，明阳对此十分好奇，他连忙跑去书房，和弟弟二人，从中取出数本晦涩难懂的古籍。
“培章兄，不如咱们再测试测试？”
“自然！”培章早听闻明阳早早的就取得了秀才的功名，很是钦佩。
培章拿着那些书，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读。
周围大家屏气凝神，生怕打扰到培章的思绪。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培章就将书合上，还给明阳，“明阳兄弟，我已经看好了。”
明阳接过书本的时候，内心一阵激荡，如此短暂的时间，对方竟能将整本古籍从头到尾背诵出来？
掩下心中的震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缓，“好，那我就来抽问了。”
“嗯，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