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躲他，那是因为什么？
萧宸的眸子在姝丽身上浅浅地绕了一圈，看出了她今日的憔悴，手背贴上了她的脸，语气带了些低沉和压迫：
“发生什么事了。”
姝丽被贴上的脸颊也有些冷，她摇摇头，脸蛋蹭着萧宸的掌心，接着又觉得不好，往后仰了些，躲开他的手。
“不能同我说？”萧宸收了手掌，转而再去捏姝丽的手心，像是得了一件称心的玩具，说话的声音带着些哄她的意味。
姝丽忍不住低头，看着萧宸捏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开口：“也没什么，不过是宫里的娘娘要我做事罢了。”
宫里的娘娘？行宫里现在只有一个宫妃，姝丽说的只能是陈昭仪。
想到陈昭仪，萧宸的面色稍稍沉下去。
当初把姝丽送到行宫来有想过清秋殿会注意到她，但他留给姝丽的筹码很多，足够姝丽安全无恙。
偏偏姝丽从不肯用。
萧宸的目光轻轻掠过那截细白脖颈上挂着的绳子，心中暗道了句姝丽傻，但面上还是极有耐心地问她：
“要你做什么事，需要一夜不睡觉？”
姝丽被问得手指微动，长睫轻颤了两下，嗫嚅着：“就、就写写字。”
萧宸自然抓得住她话中的重心，嗯了一声，继续：“写多少？”
问到这个，姝丽抬起了脑袋，把手伸出来，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页？一百页？
“写这么厚的纸，要我一日写完。”说到这儿，姝丽的话语中不自觉带了点委屈。
还真是会蹉跎人。
萧宸还没说话，姝丽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也不能任她欺负啊，我可聪明了。”
姝丽带着点特意放松的语气把她的主意告诉萧宸，说完却不见他缓和面色，愣了一下。
“你的主意就是让自己病一场，躲过去。”若是在姝丽面前的是身为帝王的萧宸，现在姝丽怕是要狠狠挨一顿罚。
他好不容易才把姝丽的身子稍稍养好了些，没想到来行宫的路上难受一场，现在还得让她自己把自己逼得生病。
姝丽听他的语气不太好，没有说话。
萧宸缓了缓，好歹抑住了自己的坏脾气，伸手轻轻碰她的脸，也没开口。
周围沉默了一会儿，姝丽稍稍偏了偏头。
“不高兴了？”萧宸察觉到姝丽的情绪，在她偏头的时候也轻轻侧过头去寻她的视线。
姝丽不高兴的时候就像生闷气的小孩儿，叫人不得不注意到。
不过也好哄得很。
姝丽的头偏了两下就偏不过去了，她看着萧宸，有心反驳，脑袋却诚实地轻轻点了一下。
萧宸稍愣了一下，面色好了许多，接着便同她温声道了句歉：“是我不对，我语气不大好。”
姝丽之前也没听过多少这样的话，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复这句话，又怕萧宸等久了，只好匆匆地摇摇头，示意他现在没关系了。
“你不要生气，我自己有分寸，不会生病的。”
“再有，我们也不是那种…那种关系……”
后面这句话姝丽说得极其小声，像担心被发现什么，又怕萧宸听清。
好不容易等到姝丽开口了，萧宸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顺着她的话问：“我们的关系，是哪种关系？”
姝丽猛地抬起脑袋，粉白的一张脸上可以看出窘迫的神情，她咬着唇，率先开口：“什么也不是…大人你放我下去——”
本来只坐一个人的椅子上如今坐下去两个人，虽说姝丽占不了多大的地儿，但两个人一起还是挤着，更不说萧宸的一只手轻轻抓着姝丽的手腕不让她逃。
“怎么会什么也不是？”萧宸反问她，“都教你练字了，不说叫我一声先生，最起码也比陌生人好些吧。”
他一字一句轻轻压着姝丽的话，眉眼轻挑。
姝丽一向不善于处理这种情绪，更何况前日萧宸才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她眼神躲闪，声音很轻，话却是反驳：“才不是……”
“好，那就不是。”萧宸很轻易地点点头。
见他妥协，姝丽松了口气，她脑子里有些乱，明明刚刚还不是在说这个，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个话题了？
“那我前日说的那些话你听进去了吗？”
“想好要同我说什么了吗？”
萧宸弯下头凑近了些，近到呼吸都浅浅地打在姝丽的脖颈处，偏偏没有触碰上，若即若离般。
四周是旁人无法触碰的宁静，再没有一个地方能比这梦中更平和，但萧宸却像是这平和之下潜藏的野兽，肆意就能将眼前的状态打破。
姝丽应付不过来，她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也少，更别说男女之事了，何况，她对萧宸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知，终归到底还是害怕的。
于是抿着唇，低下头不去看人，轻轻地、慌乱地摇摇头。
萧宸保持着那过分贴近的距离，三息过后才退开，温声说：“没有要逼你回答的意思，只是你也饶我一次，我心急，耐心不够。”
他思虑了片刻，问姝丽：“三日够不够？”
姝丽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她想说三日不够，心中一股紧张的悸动却让她说不出话。
萧宸哪里没在逼她，若当真不逼她也就不会问她三日够不够这样的话了。
“那就四日，四日好吗？”萧宸多加了一日的天数。
良久，姝丽伸出了手指，五根手指摆在萧宸面前，强装镇定，说话却还是带着停顿：“要、那就五日……”
萧宸垂下眼，将此刻姝丽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有些欣慰她的谨慎，之前他教姝丽不要受欺负，看来多少还是学了点进去，不过嘛……
“好，那就五日。”萧宸点头。
不过姝丽显然没有意识到她从始至终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跟着，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坏心眼。
是太相信他了吗？
这样可不好办，到时若发现他就是皇帝，只怕得闹了。
可即便姝丽要闹，依她的性子应当也是默默难过，或许会胡思乱想一通，然后跟他生闷气吧？
萧宸想到这个可能，稍稍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