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自东方升起。
破空耀光。
今日的太阳，比昨日要火力旺一些了，虽说站在阴影下还是感觉能寒冷刺透身躯，可站在太阳光下，是有些许暖洋洋的感觉了。
积雪，开始加速融化。
张楚匆匆吃了两口饭，便走出了秦川府。
无他，就这么一阵子，周长福已经来回窜了好几趟了。
而当张楚抵达坊门前的时候，这里已是站满了茫茫多的汉子。
足足得有一千多号，把坊门前的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周长福紧紧跟在张楚身侧。
“伯爷，这一千多人够不够？”
“不够的话，等下我再继续去吆喝，好多昨日明明答应下来，可今天不知道咋回事，没有赶过来。”
周长福搓着手，询问道。
张楚目光扫过，对于整个永崇坊而言，一千多人，不算多，但，现在聚集在这里的一千多人，却全都是三四十岁精壮的汉子。
这一点，张楚是很满意的。
想想也能理解，岁数再小点的，毕竟上面爹娘在，自己压力小，多少懒一些，这么冷的天着实也很难爬起来。
而再大些的汉子，到了这个岁数，寒气逼人的冬天里，身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了。
瞧着他们每个人手里的扁担，手推车，拉板车·······
“足够了。”
张楚眯了下眼眸，深吸口气：“这么多人，足够来个开门红了。瞧着吧，等到了今天傍晚，嘿，长安各坊的汉子怕是都得动起来了。”
“抢着争着来做这个生意。”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么，跟我走！”
张楚吩咐。
周长福闻言，立马冲上去，振臂高呼。
顿时，千人应和，浩浩荡荡的跟在张楚身后，期待，兴奋的跟了上去。
“伯爷，伯爷，真的能一天赚三四百文吗？”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
“是啊伯爷，听周坊长说，最低一天也能七八十文？我嘞个老天爷，如果是真的，伯爷，俺们就跟你干了。”
“谁说不是啊，昨天听周坊长说这事的时候，我周围的亲朋都不信，就我自己来了，如果挣不了钱，怕是能被他们笑死。”
“伯爷，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
一声声，一句句。
皆是满脸期待的样子。
张楚轻笑一声：“周坊长说的这些，也是保守了的。”
“只要脑子活泛，只要认干，哈······相信某家，三四百文？打不住！”
“日头上来了，大家步伐快些，这个冬天，能不能让你们婆娘穿暖，能不能让你们孩子吃上肉，估计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嘿，想想晚上，你们拿着两刀肉回家的时候，自己婆娘孩子的样子。”
“孩子得多高兴？晚上，婆娘得多卖力？怕是都不用你们自己动了！”
张楚鼓劲。
这话一出，这一千多汉子眼珠子都是发青的。
三四十岁的年纪，正是上有老，下有小，中有老婆要喂饱的时候。
而他们最怕的是什么？
不是出力，不是被辱骂，不是受委屈，不是受苦受难，而是，赚不到钱！！！
听着张楚这番话，可以说就像是狠狠在他们的七寸上打了一拳，都嗷嗷叫的浑身血液澎湃。
顿时，众人的步伐，更是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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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
慈恩寺前。
也已经汇聚了无数百姓。
昨日，古月大师带着一些小沙弥，在周围宣传，明日玄空佛子，将为佛门信徒带来一神物。
足可让所有善男信女，过上一个温暖的冬天！
这话，可比什么宣传语都要有用，都要有效。
无他，整个长安的百姓都在遭受着寒冷的侵蚀和威胁，可以说是大家朝思暮想的就是能让自己的家里暖和点。
自然，当慈恩寺把这一点宣传出来的时候，不论是信不信佛的善男信女还是说周圈的百姓人家，都凑了上来。
都想要看一看，玄空佛子有什么神物，为大家带来温暖！
慈恩寺的工程进度是不慢的。
大雁塔最上的塔身都已快要拢合在了一起。
后面几处紧要大殿，也都起了龙骨，更快的是四周围墙，已经有了青砖绿瓦铺就，只要等到天稍稍暖和些，就能在墙上上色，描绘佛门图案·······
而此时，因为下雪了的缘故，就算再紧再赶的工程，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但，也因为有了积雪的点缀，慈恩寺已是显得有些庄严肃穆了。
还没有上梁的慈恩寺大门内外，人影攒动的全都是人头。
最前方的广场上，胡三带着一众沙弥，慈祥悦色的和百姓交谈着。
“古月大师，佛子怎么还没出来？这神物，到底是什么啊？真的能让我们温暖过冬？”
“奶奶的，古月大师啊，你可别诓我们这些可怜的信徒了，你知不知道，昨夜我高兴的一夜都没睡着，如果这神物是假的，怕是今夜我还是睡不着了。”
“你那是高兴的没睡着么？这大冷天的，被子压根没啥用，我是直愣愣被冻得一夜没睡，再这么下去，就算不被冻死，也要被熬死了。”
“谁说不是啊，古月大师，求求佛子，一定要出手帮帮我们啊，若是真的能让我们平安度过这个冬天，等到了开春，我们天天来慈恩寺进香！”
“没错，等到了开春，我带着俺们全家都来慈恩寺还愿，定也多上些香油钱。”
“玄空大师，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所谓神物？想想也是，能有啥神物啊？过冬，想要暖和，除了木炭还能有啥？可是木炭狗日的价格，不知道为啥猛涨那么多！”
“··········”
人群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了。
哀求声无数。
他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天气越来越冷，可是木炭的价格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用得起的。
也或许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不少也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神物，能帮助自己过冬。
能帮着过冬的，除了木炭，还能有什么神物呐？
完全想不出来。
人群越发鼎沸，一个个质疑的声音，也开始起来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玄空迈着四方步，身披袈裟，手持佛珠，含笑，慈祥的从后面的大殿中，走了出来。
“各位施主，稍安勿躁！”
玄空一句话，就让上一息还喧哗不能停止的百姓，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玄空身上。
不得不说，玄空的威信，是恐怖的，佛子之名，镇压佛门，自也是所有信徒心中的真佛！
“小僧既这么说了，自然就是真的。”
“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更何况小僧呐？”
玄空笑呵呵的说道。
“佛子，不知，这能助我们温暖过冬的神物，是什么？”有人忍不住了，高吼道。
玄空丝毫不啰嗦，完全没有卖任何关子，颔首，向胡三望了一眼。
胡三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便朝身侧一众沙弥道：“端出来吧。”
顿时，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一凛。
而片刻后，一众沙弥每个人手里都端出来了一个盆子。
而盆子里，正是熊熊燃烧着的煤饼。
全场，死寂。
一双双目光，直勾勾盯着火盆。
喉咙，发痒。
呼吸，困难。
头皮，发麻。
嘴角，抽搐。
········
短暂的死寂后，嗡······的一声，无数信徒，乱了。
他们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他们觉得自己就是猴子。
他们觉得自己被人当成了蠢货。
啥玩意啊！！！
这就是所谓的神物？
他娘的！！！
谁不知道木炭能够取暖过冬？这道理谁不知道？关键是，是我们不想用木炭吗？如果我们能用得起木炭，还来这里干什么？
该死！！！
你让我们来这里，是看你们佛门有钱？是看你佛子过冬有用不尽的木炭？是看你们享受这冬日生活？
这一刻，即便是最虔诚的信徒，心里有些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