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个位置还真是靠脸换来的？”
恶劣的调侃，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可以轻易刺穿一个人自尊。
亓照云神色自若，看向只能低着头看谱子装听不见的青年，声音轻而温。
“是好看，20岁，正青春。”
一句话，噎得萧驰无话可说。
年轻，代表许净墨有足够的天赋和努力，才能在这样的年纪达到这样的水平，也意味着只要许净墨能保持这个状态，以后会有更大的发展。
再加上好看。
足够了。
而萧驰，已经28了。
短暂的愕然之后，萧驰再次笑了起来，眸底闪过一丝亮光，啧了一声，往她那凑了凑，嬉皮笑脸。
“云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亓照云侧目，平静无波，“事实而已。”
自萧驰的笼罩下站起身，她垂下眼眸，“既然过来了，就把这首歌做完吧。”
萧驰的身形还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听话地没有挪窝，顺着姿势在沙发上半靠着闭上眼睛。
“一码归一码，幼儿园老师我可干不了。”
亓照云没有搭理他，走到许净墨身边。
“知不知道断水流大师兄？”
许净墨：？？？
他半低着头，露出半张线条凛冽的侧脸，这个角度本就大的眼睛更加显眼，看起来傻乎乎的。
“萧老师的日常就是——”亓照云笑着往萧驰那边看了一眼，抬了抬下巴，“在座的都是垃圾。”
她极少有这样跳脱的模样，表情模仿得不能说一模一样，也足够惟妙惟肖了。
许净墨心里莫名松弛了下来，嘴角上扬，想笑又觉得不太好，跟着看向萧驰。
“萧老师确实厉害。”
尽管听不见声音，萧驰也能大概看出两人大概在说什么，心里觉得越发觉得没意思，干脆起身往外走了，亓照云收回视线，落在许净墨面前的谱子上。
“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想一出是一出，你跟不上很正常，不要放在心上，放轻松，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嗯？”
年轻人总是很好哄的，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小狗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看向亓照云的眼睛亮晶晶，重重点头。
“嗯。”
亓照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递了包面巾纸。
“加油。”
等她做完小朋友的思想工作出来，就看见萧驰正靠在门外的走廊栏杆上，见她过来，眸中带着冷嘲。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愿意哄孩子呢。”
亓照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靠在栏杆边点了支烟，面上哪还有之前的温和。
细细的烟雾袅袅升腾，亓照云轻吁了一口气，垂下眼眸，语气淡淡。
“愿不愿意的，不也哄了你这么久。”
从见面到现在，就没有一句话不是在怼他，萧驰脸色也不太好看了，冷笑一声，站直身子。
“所以你这是准备给自己养个替身？”
猩红的火花闪了闪，亓照云将烟按灭在了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伸出手，拽着萧驰的衣领，将他拉到跟自己平视的高度，清冷无波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阿驰，我想你应该先搞清楚一个概念，替身的前提是有一个正主，无可置疑的，独一无二的，正身。”
她松开手，低垂的眼眸里是一种索然无味的厌倦和不屑。
“你太自以为是了。”
萧驰依旧保持着半弓着身体的姿势没有动，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只是一瞬，复又挂上了无谓的笑。
他了解亓照云，越是这么说，就证明心里越在意。
“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的话，那就算我自以为是吧。”
亓照云果然没有在说话，半晌，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真想让我心里舒服一点的话，就好好把这张专辑做完，还有……”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那个叫袁媛的，做事太高调，至少这段时间不要跟她联系。”
萧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失笑点头，算是应了，又问。
“那里面那个小朋友呢？”
亓照云皱眉：“我说过了，他是新贝斯手，你知道一个能跟上你的贝斯手有多难找，别把人给我折腾走了。”
萧驰还是有点不满意，即便抛开亓照云的原因，他也还是不太喜欢许净墨。
按部就班的音乐科班生，足够努力，却缺少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搞搞流行音乐就行了，非要想不开玩摇滚。
更何况萧驰之前在节目上就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也断言他走不了摇滚这条路，结果他不仅私下里找过来了，现在还找到了亓照云这里，这让萧驰越发不喜。
可是现在亓照云摆明了是要把人留下，而且别的不说，他贝斯确实是弹的还行。
要知道贝斯这玩意儿随便来个人都能弹，但是真要弹得好就考验人了。
尤其是在摇滚乐里，一个不注意就被鼓声和吉他给盖过去了。
“两个选择，要么他，要么我去请盛姚。”
盛姚是原来welled乐队的贝斯手，萧驰这种好面子的人，找人帮帮忙还好，一直用肯定是不愿意的。
果然，听到她说盛姚，萧驰不再犹豫了。
“行吧，就他了，再磨一磨，也不是不能用。”
亓照云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于亓照云而言，许净墨懂不懂摇滚不重要，甚至是不是天才都不重要，说到底她一直是个商人，天才有天才的价值，全才有全才的价值。
亓照云要在这行立足，就不可能把所有的宝都压在萧驰身上。
许净墨是科班出身，本身学的是乐器之王钢琴，基本功扎实，乐理全面，能写会弹。
只需要打磨一下，还是由萧驰亲自打磨的……
亓照云自嘲一笑，目光幽深。
她为萧驰算计过很多人，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算计到萧驰身上呢。
也难怪萧驰说她变了。
可是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变的呢？
年少时的萧驰会为了给她父亲筹集医药费卖掉自己的摩托和吉他，也会在她劝他不要解约的时候说她跟俞柏年是一丘之貉。
所以什么是不变的呢？
他说他不会为任何人写歌，除了亓照云，可是那个综艺节目，袁媛最后拿出来的原创歌曲，是萧驰写的，亓照云给他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过，新专辑没用上，改了和弦，就成了袁媛的出圈之作。
一个废稿而已，亓照云没有问，她也没有立场问。
有这个立场的人问过，wellde的鼓手栾永，最后welled解散了。
亓照云从不怀疑萧驰对她的爱，包括在他左拥右抱醉生梦死的时候，亓照云也不怀疑他内心深处确实是爱她的。
可她也从不怀疑他的爱迟早有一天会像他多变的性格一样，瞬息万变。
袁媛可能和以前那些人一样，也可能是区别于她们的第一个，甚至可能会是唯一一个。
说到底，跟亓照云都没有关系。
她要做的只是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保证自己的利益，而萧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抛开感情，就是利益本身。
人和财，她总要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