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桐乖乖地跪下来，双手还举着一个满满当当的水盆。
这个水盆里还是隔壁白老头送来的，里面装了半盆不塞体积，却同等体积里更加重的……沙甲花甲花螺……
花桐的小手都抖个不成，暗忖要找个时间去找白老头了，他都来催进度了……顺便看了个热闹。
她瞧他出门时依依不舍的模样，甚是咬牙切齿。
马娘子从来没有教导过如此棘手的女儿，毕竟大妮二妮都是十分乖巧的。
但……
她的视线落在院中那倔强的小脸上，再看看旁边温婉的又担忧的大妮。
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也许大妮并不是好教导，而是因为跟着她这个娘亲，变得如此的面包子……
若是能学得二妮一分半点的，要强，自强自立……
也不是不成。
这样子的话，也许大妮也不会重蹈覆辙，像她这一般瞎了眼，嫁到如此人家，却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做牛做马，劳累了这半生。
若是大妮与二妮这般，以后她面对困境，也许不会像她这一般没用，躲起来哭，任由别人揉捏。
就比如现在在外地逍遥自在的丈夫！
她蓦地站了起来，还吓着了大妮一跳。
“成！二妮，娘就答应你了。以后娘也不会阻止你去下海，这一次娘也应承你，让你上船，但是下一次，你绝对、绝对不能先斩后奏，因为娘和姐姐都是很担忧你的，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娘和姐姐牵挂于你，心系于你。”
花桐万万没想到，马娘子突然就转了性子，她答应了！
她激动得举着的水盆都溢了一丝水柱。
乔大妮连忙走过来，帮着她抬了下来。
花桐的手都麻木了，但她笑得傻兮兮的，视线从那堆傻乎乎的花甲处挪到大妮脸上，嘿嘿笑道：“姐，娘答应了。”
“哎，快来，听娘的，还有什么交待不。”乔大妮眼见得家里的气氛终于清朗了，心里的拧巴也终于可以松下来了。
其实，她也不愿意只能拘泥于这四方小院，只能服侍一家老小，只能赶赶海补补渔网晒晒干货……
她……
马娘子看着两姐妹紧牵着的手，呼，“二妮，娘原本打算把今天所卖得的银钱，拿去置办一处宅子予你。不过我打算先紧着去找我以前认识的老师傅，给你们俩先置办一套潜水服。”
“好啊娘。”大妮立马附和，但……两套？
“娘？”她不可置信地问，“两套？”
花桐笑得蹦蹦跳跳，拍得手掌都红了：“姐！娘答应叫我跟你两个人了！没错，娘说的就是两套潜水服！以后，姐姐跟我一起下海！”
大妮的眼睛瞬间发红，她依旧狐疑：“娘……我……我……家里的事……”
马娘子笑眯眯的，她没错过大妮的激动。原来……这才是她的女儿。
她一直以自己的懦弱，加诸于自己的女儿身上，却不知……其实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马娘子她自己也是第一次这么冲动，这一次冲动，让她似乎没那么懦弱了。似乎……一切都可以有更广阔的空间。
“对！两个人都学。以后我就带你们俩下海，但是一切……都得以安全为先。”
“噢耶！娘好厉害！姐姐也好厉害！”整处屋子都萦绕着蜜到化不开的甜。
……
晚饭后，花桐借机去回赠一碟馍馍，捎到了隔壁白老头处。
白老头坦然自若地检查着花桐捎来的这半袋子的白泥，思索，怎么那天这妮子上岸的时候，他没瞧见？
算了，莫问。
两人商议好了药炉的制作，还付了一百两银子。
花桐看着字据上盖着的印章，她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印信，但她根本就不愁。
因为，他的弱点，她已知晓。
“白爷爷，你的肺可是不太好？”
白老头诧异，抚摸着胡子：“你能治？老夫这可是积年成疾。”
花桐连连摆手：“我不会治啊，但是我认识的一个神医。”
“愿我能找到她，然后给你觅得缓解急痛的良药，你是不是可以再赠送我一把绝世好剑。”
“……成交。”
……
五月初三，冥家新船下海。
这是一条三层的大船，是冥家工匠第一回尝试做的下海远航的三层大船。
船上并没有重要人物，唯独有工匠老头。
繁杂的下海仪式结束之后，船在剧烈的滚动之下，被滑进了海里。
花桐此时留在最底层，在那宽阔得跟祠堂一样大的空间里，站在自己狭小的，数十个上达三十个的燃火灶台上，勤勤恳恳地烧着火。
这艘船的启动，貌似靠的就是炭火之力。
花桐对此一窍不通，只知在下海的时候，被工头吆喝着扶住把手，在剧烈的摇晃里几乎站不住脚，历经一刻钟，才终于安定下来。
随后就是忙碌得不知今日几何的烧水工的工作。
花桐的脸都被炭火烘得通红。
整个动力间里忙碌得前后都没有时间交谈，来来往往的人都得用劲用腹腔的力气扯嗓子喊。
待的午时轮班吃晌午饭的时候，接应她的小子终于来了。
花桐：“……海子叔？”
葛海子一言难尽，看着花桐。“你……你……”
“嘘……听我的就是……”
葛海子也是无奈，想到出门前马娘子的急匆匆的交待，他真的是要咬破了舌头，也没敢说他已经悄悄带这胆大包天的妮子下了海……
“你给我……”
“成成成，叔，回家再骂……回家再……二掌柜都应了……娘也应了……”
“你抓住我的绳子……”
……
本来一切安稳，却不料海浪巨大，船上的工匠急忙清理了周边的突物，扬帆起航，却不知道这巨浪的力量，几乎把花桐给卷成肉渣。
葛海子发疯地喊：“二妮！二妮！”
“什么？还混上来一个女娘？！抓他起来！同伙！”
“我就说什么都计算好了，怎么突然就起大浪了！都是女娘晦气！”
葛海子被拳打脚踢，绑了起来。
唯有花桐大命不死，任由海浪卷到了一处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