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寻章狐疑地看着贸然闯进来的凌烟，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问题她会知道？
凌烟眼眸始终低垂着，不敢看自己堂哥的脸色，轻声朝他说明缘由：“是我的问题，网上关于夏熙的黑料是我找人放的。”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大哥，对不起，我没想到徐衍风会这样。”
徐衍风竟然为了夏熙，毫不掩饰地与凌氏为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泄愤之举酿成大祸，想着或许还有机会补救，便急急忙忙地跑来公司找凌寻章。
凌寻章满眼错愕，徐衍风和一个女人闹上热搜的事他听手底下的人说过，当时只觉徐衍风有些荒唐，竟放着家世优越的凌烟不要，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普普通通就算了，还不清白。
那张床照传得到处都是，徐衍风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哪里想得到，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是自己这位堂妹的杰作，现在还将凌氏拖下了水。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凌烟回头，还没看清来人，脸上先挨了一巴掌，她被打得脸朝一边偏去，耳朵里响起嗡鸣声，半个脑袋都是木的。
长这么大没挨过打，凌烟不可置信地捂住脸，抬眼对上一张震怒的脸，嘴唇哆嗦：“……爸。”
“你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女儿！”凌父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争风吃醋，害得整个家族为你的任性买单，你还配姓凌吗？！”
凌烟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潺湲，不知所措地摇头：“我不知道会这样，爸，我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凌父嗓子嘶哑，一句话吼完，手按着胸口咳喘不停。
“爸！爸！”凌烟吓坏了。
凌寻章吩咐秘书倒热水，扶着凌父到沙发上坐下：“叔，你怎么过来了，听婶婶说你病了，最近都在城郊的别墅休养。”
凌父瞪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眼睛里要喷出火来：“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来能行吗？”
凌寻章也很愤怒，更多的是无奈，深深叹口气：“事已至此，你就是打小妹一顿也于事无补……”
秘书端来一杯热水，凌父喝了两口，勉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怒气，指着凌烟朝凌寻章交代：“事不宜迟，公司我坐镇，你立刻带着她去跟姓徐的还有他那个女朋友赔礼道歉。”
凌烟一听，脸上尽是抗拒：“爸，我不要，我找人发的是事实，不是污蔑！”
要她去跟夏熙道歉，还不如让她去死。
“凌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知悔改。”凌父将杯子重重扥到茶几上，杯子里的水都溅出来小半，“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还指望我腆着一张老脸去跟一个晚辈道歉？”
“我……我……”
凌烟百口莫辩，只一个劲掉眼泪。
凌父心烦，指着门外，看都不看她一眼：“拖得越晚效果越差，谁知道那姓徐的手里还握着多少料，你现在就给我滚过去道歉。”
凌寻章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听到这里，心中凛然，不再顾虑凌烟的意愿，拽着她走出办公室，留下一句：“公司就拜托叔了。”
凌烟掰他的手指，哭求：“哥，我不想去。”
走廊上路过的助理、秘书都瞅着这对兄妹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凌寻章态度冷硬：“以前你怎么胡闹我都没意见，但这件事你必须得听你爸的，没得商量。”
凌烟心内绝望，几乎是被拖进电梯的。
*
车子开进徐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缓缓停下。
凌寻章事先打过招呼，关河在电梯口迎接。
凌烟已经停止了哭泣，只双眼还泛着红，一时半刻消不下去，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心情低落至极，她也没补妆，顶着斑驳的面容下了车，跟随凌寻章乘电梯直达总裁办所在的楼层。
关河引他们两人进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室：“二位稍等，徐总在忙。”
须臾，有秘书前来，送上两杯咖啡。
凌寻章低声叮嘱妹妹：“一会儿见了徐衍风记得收敛脾气，过了这一关，以后万事好说。”
凌烟闷闷地嗯一声，眼神空洞，像一具木偶。
凌寻章心中焦躁，频繁抬手腕看表，说好的“稍等”，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连徐衍风的影子都没见着。
漫长的等待中，心中的焦躁逐渐转为恼火，他算看出来了，这是徐衍风故意给他们难堪，偏偏不能甩手走人，也不能冲到徐衍风的办公室找他理论。
他们是来道歉赔罪的，姿态得放低。
凌寻章攥着拳头，眉心拧得像是打了死结，愤恨地絮叨起来：“我看这个徐衍风也是脑子进水了，就因为给女朋友出气，跟我们家撕破脸，他有什么好处。他最好是能保证徐氏从此以后稳稳当当，不然……”
凌烟整个人反倒无比冷静，心已经死了，也掀不起波澜了。
办公室里，徐衍风慢条斯理地审阅文件，喝水的间隙开口询问关河：“他们等多久了？”
关河看一眼时间，精准到分钟：“三十六分钟。”
“嗯。”
徐衍风没有别的话，放下杯子，继续处理手头堆积的工作。
一个小时过去，会客室里的凌寻章在心里将徐衍风咒骂了无数遍。在秘书送进来第三杯咖啡时，凌寻章隐忍着怒火问道：“你们徐总什么时候忙完？”
“抱歉，我不清楚。”秘书微笑着说，“您稍等，我去问一下关助。”
又是“稍等”，凌寻章的脸色绷不住了，一瞬间难看至极。
秘书倒也没敷衍，离开以后真去找了关河，朝他打听徐总的安排。
关河不急不躁道：“让他们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一个小时。
关河领了徐衍风的指令，这才慢悠悠地推开会客室的门，语调温和地表达歉意：“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请跟我来，徐总忙完了。”
凌寻章牙都快咬碎了，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出会客室，凌烟心神恍惚地跟着他。
终于见到徐衍风，他清俊的面容上带着浅笑，却感觉不到他这人是有温度的：“恰好处理的事比较棘手，久等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为了什么事，彼此心知肚明，凌寻章脸上堆起笑：“小妹说想跟你道个歉，我陪她走一趟。”说着，他看向静立在自己身旁的凌烟，给她使了个眼神。
在枯坐的两个多小时里，凌烟的心死了一回又一回，抿了抿唇，她按照事先打好的腹稿，机械地说：“对不起，网上关于夏熙的黑料是我做的，我一时想岔了，没控制住自己，对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如果可以，我想跟她当面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天知道她说出这番话克服了多少心理障碍。
徐衍风淡淡地笑，他不可能同意凌烟去见夏熙，但他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本来他做出这一切就是为了逼凌家主动推出凌烟来承担。
做错事得付出代价，不是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揭过。
“不必了。”徐衍风摇了摇头，声音冷淡。
凌烟打从心底不想见夏熙，更别提跟她道歉，徐衍风说不必了，正合她的心意。她掩下一丝庆幸，谨慎地开口：“那、那就麻烦你代我跟夏熙说声抱歉。”
她想得太简单了。徐衍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定了两秒，似是在笑，声音却比刚刚还要冷许多：“要想让她感受到你的歉意，也不一定非要见她。”
凌烟的眼中流露出困惑。
“既然事情是在网络上爆发的，也该在网络上终结。”徐衍风说，“你想诚心道歉，那就录个视频发到网上，公开承认对她的污蔑，还她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