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霁敲响了夏熙办公室的门。
“进来。”夏熙刚打开电脑，在看菁御园的效果图，每一处细节她都一再确认。
陆明霁推开门，见到的就是夏熙敛着眉眼，手指抵着下唇认真专注的模样。她穿着纯黑色的低领针织衫，肌肤白皙剔透，欺霜赛雪。
她今天挽了发，气质相比平时的冷艳，显得温婉了些。
陆明霁心跳不受控地漏了半拍。
夏熙抬眼，唇角微微弯起：“有什么事？”
“乌龙拿铁，无奶油，半塘。”陆明霁把其中一杯咖啡放她桌上。
“谢谢。”夏熙端起来抿了口，“你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杯咖啡？”
陆明霁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两下，思考该怎么开口。
见他欲言又止，夏熙玩味道：“该不会要找我借钱吧？先说好，我没有。”
陆明霁笑了，情绪因此豁了个口，没那么紧绷。他看着她，问：“晚上有时间吗？”这么问似乎不太容易被人答应，他紧跟着补充一句，“有点事跟你说，很重要。”
夏熙收起了玩味的表情，严肃起来：“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你别紧张，不是工作上出了问题，是别的。”陆明霁咳了声，及时打住，说多了会被她猜出来，他还不想挑破，“你就说你有没有时间。”
夏熙：“有。”
“那就行了。”陆明霁勾了下唇角，佯作轻松，“等你忙完了跟我说一声，我过来找你。”
离开夏熙的办公室，陆明霁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夏熙歪了下脑袋，回想陆明霁方才的话，不是工作上的问题，那是私人问题？她想不到是什么，索性不想了，手头一堆工作等着她，没空想。
*
夏熙提前给徐衍风发消息：“晚上有事，你去接孩子。”
徐衍风：“几点忙完？我把你的车开走了，早上说好的，接你下班。”
谁跟你说好的？
夏熙嘴角轻抽了下。
还不知道陆明霁找她有什么事，要多晚才能结束，她回徐衍风：“不必，我打车。”
徐衍风：“你说的，不开车就走路回家。”
夏熙面无表情，她没说过这样的话，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避开徐衍风的话，强调一遍：“记得去接孩子。”
跟昨天一样，徐衍风提前走，四点就不见人影。秘书办几个秘书找关河打听：“咱们徐总最近有什么喜事吗？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刚刚碰见他，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关于老板的私事，关河就算知情，也绝不多言，敷衍应对：“可能有喜事吧。”
几个秘书凑一块猜测：“难道咱们要有老板娘了？”
关河耸肩，他们说得大差不差，徐总孩子都有了，距离有老婆应该也不远了。关河把这话在心里头盘旋了两遍，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再一想，可不奇怪吗，跟正常人的顺序颠倒了。
徐衍风再次光顾幼儿园，宋老师没有再用审视的目光看他，放心地把两个孩子叫过来：“爸爸来接了，快回去吧，明天见。”
悠悠拉着子衡的手，跟老师挥手：“宋老师再见。”
今天早上，悠悠向子衡打听了好久，问他昨晚在那个叔叔家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她还说自己担心得昨晚都没睡好觉。
子衡才不信她没睡好。
跟她说了一些新家的情况，悠悠确定自己不会被卖掉，想好了，今晚跟他一块过去。
徐衍风熟稔地替两个小孩拿书包。
悠悠好奇地打量他，他太高，为了看清他的脸，她的脖子都仰酸了，看久了，发现他也没那么凶：“叔叔，妈妈呢？”
“妈妈在上班，等你回到家里玩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徐衍风跟小女孩讲话，声音不自觉就软下来，“怎么叫我叔叔，我是爸爸。”
既然夏熙拿悠悠当自己的亲女儿养，那这小丫头也是他女儿。
悠悠皱起眉毛，挠了挠脑袋，理不清楚当中的关系：“你怎么会是我爸爸呢？”
徐衍风：“是不是不习惯？你想叫叔叔就先叫叔叔吧。”
悠悠看了看子衡，捂着嘴小声说：“他真的是爸爸？”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子衡点了头。
*
在车里，悠悠的小嘴没停过，跟徐衍风聊了一路。她本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跟人熟悉起来很快，到家的时候就已经不怵徐衍风了。
悠悠在宽敞的客厅里跑来跑去，手臂张开：“这里好漂亮啊！”
“过来看看你的房间。”徐衍风放下书包，推开一扇房门，粉色的公主风映入眼帘。
helloKitty主题的床，上方垂下来两层床幔，一层白纱一层淡粉色绸缎，地毯是毛茸茸的小熊图案，落地台灯是月亮的造型，还有几排各种各样的芭比娃娃，玩偶也堆了不少。角落里居然搭建了一座白色的城堡，城堡的小窗户里亮着灯。
悠悠看得眼都花了，嘴巴快咧到后脑勺：“这些都是我的吗？”
“嗯，有别的需要也可以告诉我。”
“谢谢叔叔，你真好。”
徐衍风听得心里暖暖的，小姑娘果然比臭小子贴心。他扭头看一眼臭小子，小少年皱着眉头，淡淡地提醒一句：“周乐怡，别乐不思蜀了，你作业还没写。”
悠悠沉浸在童话般梦幻的氛围里，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胡乱答道：“我不吃红薯。”
子衡：“……”
留两个孩子在这里玩，徐衍风出去了，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他去了书房。
不想离孩子太远，徐衍风就把电脑从书房拿出来，坐在客厅里一边办公一边留意孩子的动向。
一心两用，也不费事。
悠悠挨个抚摸完最爱的芭比娃娃，一股情绪突然占领大脑，她愣愣地看着子衡，眼泪说来就来，没有一点预兆。
子衡：“？”
她刚刚还开心得找不着北，怎么转眼就哭了，他没有惹她吧？
悠悠吸着鼻子，没有哭出声，但她就是很难过。她在车上没有理清楚的关系在这一刻豁然开朗，那个男人是子衡的爸爸，要不然夏熙妈妈不会搬来这里。
她不是夏熙妈妈的孩子，那个男人自然也不是她爸爸。
她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哪里。
子衡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你是高兴得哭了吗？”
悠悠眨着湿润的大眼睛，失落道：“那是你爸爸对不对？不是我爸爸。”
子衡愣了一下，她是因为想到爸爸才哭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悠悠才好，手指捏着纸巾团，小心翼翼地跟她说：“妈妈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我爸爸就是你爸爸。你想住这里就住这里，想住外婆那边就住外婆那边。”
听到悠悠的抽泣声，徐衍风立马放下电脑走过去，刚靠近房间，两个小孩的对话传来，他停下步子，没有进去。
原来，悠悠知道自己不是夏熙亲生的。
这个话题小孩子之间交流起来没那么沉重，他不该参与。
徐衍风没打扰他们，悄悄退回原位。
保姆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开饭，小孩容易饿。
徐衍风看了眼表，起身走向悠悠的房间，进去之前敲了敲门：“你俩饿不饿？我们等妈妈回来一起吃饭好吗？我给她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早上一家三口用餐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了一天，晚上多了个悠悠，气氛只会更融洽。
“好呀好呀。”悠悠的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在摆弄角落里那座会发光的城堡。
“不用打。”子衡第一次回应徐衍风的话，“我妈晚上不回来吃饭，她和陆叔叔约会去了。”
徐衍风眼皮颤了下，看着子衡：“你怎么知道？”
子衡指了指手腕上戴的电话手表：“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徐衍风：“什么时候？”
子衡：“刚放学的时候。”
徐衍风脸黑了。
夏熙到底有没有当这里是家，她不回来也不跟他说一声，害他等这么久，太过分了。等她回来，他要强烈谴责她。
不用等她回来，他现在就要谴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