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野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醒了就开始盯着二楼楼梯发呆。
他在纠结要不要上去。
沈淮序自然是不会想让他上去的，但他想离沈淮序近一些，再近一些，可现实情况是，沈淮序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他的靠近。
也是，对一只咬过自己的狗能有什么好感，换位思考，要是自己碰上这事儿，指不定得站在对立面落井下石。
徐舟野不敢轻易上去，害怕惹沈淮序生气，只能坐在楼梯口，端端正正地看着楼上。
当时钟指到七点的时候，楼上的房间门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徐舟野立马站起身，在原地踏了几步，还是稳住了自己想要冲上去的想法。
没两分钟，沈淮序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下楼来，徐舟野刚抬头的瞬间就看愣了。
沈淮序从毕业之后，就没再穿过运动装，整天穿着深色的西服，显得刻板又无趣。
虽然也是每天七点多就起床，但从来没有出门运动过，倒是会在厨房里做一些早点，然后将徐舟野喊醒吃两人一起吃早餐，接着就是各去各的公司，开始循环往复的一天。
说来也奇怪，之前沈淮序很少运动，只是偶尔周末去一下健身房，但身材却比好多人都要好，肩宽腰细，搂在怀里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沈淮序的体格子不算健硕的，但该有的线条都有，属于典型的瘦而有肉的类型，如今穿上浅色系运动装，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连同着年龄看着都小了许多，尤其是头发放下来的样子，将他平日里在公司那种雷厉风行、咄咄逼人的样子削弱了很多，看起来像个单纯无害的男大学生。
“看什么看，只答应收留你一晚上，今天就滚出去吧。”
沈淮序盯了一眼在楼梯口朝着他摇头摆尾的大狗一眼，脚步没停，直接从它的身边擦过去。
徐舟野自然得跟了上去。
沈淮序不理他，他就一直跟在对方的身后。
天气已然放晴，空气中还飘荡着泥土湿漉漉的味道，沈淮序沿着小道走了一会儿，起势开始跑起来。
徐舟野也迈开腿跑起来，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一小段的距离，他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看着沈淮序逐渐被汗液浸湿的后脑勺。
绕着小道跑了一圈，差不多五公里的时候，沈淮序停下来了，而后方的徐舟野完全还沉浸在自己偷看的世界里面，猛地看到对方停下来了，措手不及地刹车，为了不撞到沈淮序，他身子往一旁偏去，一脚踩进了一个泥坑里。
昨晚刚被洗干净的身子又被溅上了泥点子。
徐舟野刹那间动都不敢动。
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茫然地看了沈淮序的背影一眼，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关键是，对方听见这后面的动静之后，也只是微微停下脚步，往后撇下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仅仅只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徐舟野瘪瘪嘴，只能拖着泥泞的身子继续跟着沈淮序，因为身子脏了，他甚至都不敢跟太近，毕竟他全身干净的时候，沈淮序对他也没有什么好眼色。
八点钟的时候，沈淮序擦着汗走到小院子门口，恰好旁边的覃景程也正挎了一个斜挎包，匆匆忙忙咬着一片面包从家里冲出来。
“不吃了妈，待会儿要迟到了！”
迎面撞过来的，是沈淮序那张沾了汗水，看起来发涩的侧脸，可能是由于太热，对方脱掉了外套，里面的短袖打湿了，冷冰冰的布料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一截又薄又窄的线条。
覃景程咬着面包片愣了一瞬，随即被一声巨大的“汪汪”声给拉回了现实。
“诶呀吗，吓我一跳，诶，你这狗怎么还在？”
大黑狗睁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瞪着覃景程，那怒视的目光让覃景程有种抢了它骨头的错觉。
“诶沈哥，这狗.......你还要吗？”
沈淮序已经朝前走了几步了，闻言，才冷淡着转过头来。
“我想着你要是不要，我就去学校里问问，看有没有人要领养的，主要是我妈不让养，要不然我就养我家院子里了，让人领养了，也总比在街上流浪强啊。”
徐舟野一听这话，气个半死，他就知道这小子没有存什么好心思。
于是更加不满地朝着对方叫起来。
覃景程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抱怨：“诶诶，你对我这么凶干什么，我是在帮你找领养的人啊，不感谢我就算了，你看你这狼狈的样子，伸手帮你一把你还跟我呲牙咧嘴？简直不识好歹！”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地沈淮序不知道听到了哪一句话，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这才垂下目光，去看那条他刻意忽略，始终不放弃跟着他的大黑狗。
确实，狼狈不堪。
身上脏兮兮的，之前腿上受过伤，伤口虽然愈合了，但还是能看出一个明显的痕迹。
身上黑黢黢的看不见，但猜测一下，流浪这么久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
比起从前每次在沈明楠身边看到的威风凛凛的大黑狗，现在的它脏兮兮的.....可能过得还不如一些农村养的田园犬。
“沈哥你看怎么样？”
空气里有瞬间的沉默。
半晌，沈淮序答道：“不用了，谢谢。”
覃景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偏着头呆愣了片刻，正准备开口，又听见对方道：
“再不走要迟到了。”
覃景程搞不懂沈淮序在想些什么，“那......好吧，我先走了。”
沈淮序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这才转身打开铁门。
大黑狗委屈巴巴地盯着他的背影，不敢上前，也不舍得离开。
沈淮序半个身子已经挤进了院子里面，他抬眸看着不远处的狗，淡淡开口：“还不进来？”
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了的徐舟野脑袋里砸进了一抹烟花，就这么炸开来，欢喜来的太突然，让他灿烂地懵逼了好一会儿。
徐舟野忐忑地冲过去，生害怕对方反悔，在跑到铁门边上的时候，沈淮序自顾自喃喃的两句话狠狠地砸进了他的心里。
他说：
“你太像那时的我了。”
沈淮序惨淡地笑了笑，继续道：
“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