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东，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阴暗的审讯室里，黎耀东狼狈的戴着手铐，坐在铁板凳上。
和往日在村里高高在上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但面对高天翔的审讯，他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啪！
高天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带着怒气说：“你以为，装哑巴就可以蒙混过去了吗？我告诉你，所有证据我们已经掌握了，你说与不说，结局都是一样！”
黎耀东缓缓抬起头，用手指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既然如此，还审我做什么，直接把我枪毙好了。那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村里其他人无关。”
“你们就尽管把罪责，往我这个村支书身上堆好了，至于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高天翔冷笑：“没想到你还挺仗义啊？但是我告诉你，你背后的名单我们已经掌握了大半，他们一个也跑不掉，更没人能救得了你！”
他走到黎耀东面前，紧紧的盯着他：“现在告诉我，那些保健品你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你们是找谁拿的货？”
黎耀东笑了笑，却并未开口。
原因很简单，当你得知自己百分百要死的时候。
说与不说，还有什么差别吗？
这时，他突然抬起头看着高天翔：“我和你，没有什么话好说，把抓我的那名警员找来，我想和他聊聊。”
高天翔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当秦风得知黎耀东想和自己谈谈时，他还是很意外的。
而当走进审讯室后，黎耀东的第一句话，更是让秦风摸不着头脑。
“有烟吗？”
“你要求还挺多？”
秦风撇了撇嘴，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点着后塞进他嘴里。
黎耀东把烟咬在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整个人就像嗑药一样，露出一副极度享受的神情。
“我已经戒烟整整十年了，现在能抽上一口，就算是被死也值了。”
“怎么，你不吸那玩意儿？”
秦风挑了挑眉毛，随口问了一句。
黎耀东嘴里叼着烟，只能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从来不碰，我也命令下面的所有人，全都不许碰。贩而不吸，生意才会长久，才好管理。”
秦风讥笑了一声：“你倒是还挺有原则。”
黎耀东并没有回答，而是默默把嘴上的烟抽完，这才把烟蒂吐到桌子上。
他抬起头，用非常深邃的眼神看向秦风：“你，不是警察。”
“为什么这么说？”秦风问。
“气质不像。”黎耀东摇头。
“所以呢？”
“所以，我断定你是一名军人，而且不是一名普通的军人！”
黎耀东紧紧盯着秦风：“你出手很果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秦风倒是也没否认，被包围时自己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一发火箭弹就过去了。
如果是换做警方，大概率会先亮明身份。
然后，再说一些“我劝你们不要走上违法犯罪道路”之类的话。
即便是开枪，也得先鸣枪示警，然后尽量致伤不致死。
而秦风开枪，基本上直接就是奔着上半身去的。
不是打心脏，就是打脑袋，绝对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
见秦风默认了，黎耀东也露出笑容：“我有一个弟弟，早年间也当过兵，只不过是去国外当的。你俩的气质很像，只有真正经历过真正战场厮杀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你喊我来，就为了聊这些？”秦风不咸不淡的问。
“算是吧。”黎耀东苦笑一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军人而已。”
“毕竟，我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打通了那么多渠道，笼络了那么多人，没想到最后却被部队给连锅端了。”
“不奇怪。”秦风冷笑：“因为子弟兵是那位留下来的唯一遗产，也是大染缸里为数不多，没有受到任何侵染的布。”
“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警察执法，讲究证据，而我们出手只要一份名单就够了。”
“你们的人拿枪指着我，所以连名单都省了.....”
黎耀东可悲的笑了，他从一开始就忽视了这股可怕的力量。
而正如秦风所说，那是一片纯粹的净土。
有些人，可以用金钱腐蚀。
但有些人，根本污染不了分毫。
秦风敲了敲桌面，把他的思绪拉回来：“说说吧，货是哪来的？”
黎耀东摇摇头：“说与不说，还有意义吗？反正，我的结局，一定是死。”
秦风眯着眼睛：“黎耀东，到现在你还在负隅顽抗？你不是说，想把责任全部往身上揽，想尽可能保全更多人吗？”
“可你现如今的表现，更像是一个虚伪到至极，又自私自利的小人。”
黎耀东自嘲一笑：“小人？自私自利？你知不知道，当初的幸福村是什么样的，如果不是我，家家户户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秦风语气咄咄逼人：“那是你为了装满自己的口袋，为了保证你们大房的统治地位，所以才拉着全村的人，陪你往火坑里跳。你觉得自己是个圣人，但其实你就是一个虚伪的小丑。”
“赚钱的方式多种多样，可你却偏偏选择了这条断头路，你不是小人是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不仅死后进不了祠堂，骨灰都得被村民给扬了。”
“不可能！”提起宗祠，黎耀东的语气顿时有些愤怒。
“这些年，我带他们挣了不少钱。即便是没参与的，每家每户也都分了很多钱，从上学到看病一分钱都不用花，他们只会感谢我！”
“感谢你？”秦风音量提高许多，眼神凌厉：“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感谢？你在绑架他们，跟你们一起违法犯罪！”
“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们这个幸福村全体参与，或者间接参与犯罪。”
“他们的那些钱，都是赃款，会全部被上面没收。他们今后要怎么生存，怎么找工作，怎么面对全社会？”
“如果我是幸福村的村民，我一定会扛着锄头，带头去把你们家祖坟给挖了，然后把你祖宗三代全部拉出来暴晒！”
“因为你不仅是罪人，更是耻辱！幸福村全体村民也和你一样，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会被顶在耻辱柱上！”
秦风的话语字字珠玑，撕开了黎耀东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气的面红耳赤，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认栽了，但绝不认错。
如果不是他，现如今的幸福村还是那个破烂的小渔村。
是他黎耀东带着全村发家致富，也是他让村里人过上了好日子！
但此刻的秦风，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一脸嘲笑的在他耳边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一方枭雄？可在我眼里，你纯粹就是感动自己。”
“咱们国内对于贩毒打击有多严格，你不清楚吗？”
“参与制作50克以上，就得吃花生米。你是带着大家赚到钱了，但也带着大家跳火坑了。”
“发家致富的路由很多条，为什么你就不能想点儿其他的，就不能走走正道吗？”
黎耀东额头上的青筋不断爆起，他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他只能轻笑一声说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说得轻巧，可挣钱要是真这么多容易，还会有那么多年轻人996加班到猝死吗？”
“你知道现如今社会竞争压力有多大，我不做这个，能有什么其他出路？”
“呐，这就是你不会动脑子了。”秦风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我要是你，早早的就把工厂关停，悬崖勒马了。”
“你难道就不会集体搬迁到缅区，搞搞诈骗，搞搞贷款吗？虽然，这也是违法的，但这危险系数，不比你现在干的事儿，低多了？”
“我......”黎耀东嘴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还有！”秦风低声说道：“知不知道，网络小额贷款？你可以带着全村，叫撸黑网贷啊！”
“玩意儿十秒钟到账，而且本身就是违法犯罪，你撸下来不还，人家就是报警都拿你没辙。”
“回头，你拿钱去圈地皮买房炒楼，不照样也能发家致富？何必非得去碰这种，咱们零容忍的玩意儿的呢？”
黎耀东嘴巴张得老大，整个人目瞪口呆。
草！还特么能这样吗？
撸黑网贷.....我特么怎么没想到啊！
此时，监控室里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吃惊的张大嘴巴。
高天翔的嘴里，甚至都能塞下两个电灯泡。
看着画面里，还在“传授知识”的秦风，崔刚毅缓缓捂着脸。
他现在，很怀疑秦风去当兵前是不是搞诈骗的。
否则，怎么赚黑钱的套路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