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姨微微一笑。
“你和老二过几日也要搬家，以后事事都要自己置办，日子也不容易，何必还要破费呢？这件衣裳你还是拿回去吧。你们独门独院，想穿什么戴什么就都自由了，这衣裳也用得着。”
这贵门府第里头自有规矩，妾室穿不了正红，有不少正式的场合也不能露面。
就算露脸，那也是站在夫人身后仆从的位置，因此打扮得再好，衣饰再华丽，那也只能惹人笑话而已。
但往后柳姨娘跟自己的儿子住到外头，关起门来，下人称一声老太太，吃饭坐主桌，又有谁能管得着呢？
因此这件华丽的衣裙，柳姨娘完全可以留着自己穿么。
柳姨娘站起身来，却是向苏大姨深深一福。
“妾知道，从前对夫人多有不敬，也是那时候妾年少轻狂，妾在这儿给夫人赔礼了。”
苏大姨愣了下。
“诶，这是干什么，快别这样！老焦，快扶着柳姨娘。”
所以说这柳姨娘倒真正的是能屈能伸。
当初老太爷在的时候，柳姨娘只要有老登的宠爱，那就洋洋得意，天不怕地不怕的。
老登一没了，短短两月，柳姨娘倒是认清了自己的位置，迅速地判断出来，从今往后，要抱上哪条粗腿了。
不过想想也是。
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大家都想从他这儿捞资源，可不就都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老太爷一没，资源分配都已经分好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老太太，从前妾是糊涂油蒙了心，不知天高地厚，很是做了些蠢事，偏老太太大人有大量，不但没跟我们娘俩计较，还为我们这几房都说了公道话，妾就知道，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气度，是我们拍马都赶不上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一个长得颜值在线的半老美女，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说的还全都是吹捧你的话，就问你迷乎不迷乎吧？
苏大姨难得的也挺开心。
想到分家那天收到的快乐值没准也有这位一份，她对柳姨娘的反感，也就没有刚见的那会儿多了。
“哈哈，我那公道话也不是白说的，各房的可都欠着我人情呢！”
“妾自然知道，老太太也是为了我们好。毕竟，大房是亲兄弟，那不还明算账的么？说到我们二爷，二爷年轻，没经过事，不叫他有个忌惮，怕是将来被外人吃干抹净了还犯傻呢，老太太能叫他去办差，那是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一个同长姐亲近的机会！不然，难不成老太太手下还没有几个得力的人手么？老太太放心，妾一定督促他上心做事。”
咦？
这话听着倒是还比较顺耳。
其实还别说，苏大姨手里，可不就是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才么？
原身苏氏个性软弱，大半辈子都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事，又觉得自己没生儿子，自怨自艾，生怕将来老了继子和庶子们不奉养，于是手里的钱恨不得只进不出，抠得很。
这般的主子，别说陪房们原本就才干平常，就算真有能干的，也得想法子另投明主了。
再一个就算下人们再能干，身份也有限。
不像林老二，身为伯府二爷，也是大娘子的亲兄弟，有很多事情他去做，那就是理直气壮。
苏大姨穿越而来，顶了原身的身份。
原身虽懦弱，可也给她留下了一大笔的财产。
真个应了那句，前人攒钱后人花。
要不是有这些财产，她拿什么给传送到现代？
总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苏大姨向来是个不爱占人便宜的个性。
想来想去，原身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哪怕是在过世前，也是极惦记的。
只是她思念女儿，顶多也就是多给女儿写几封信，送些东西到京城了。
让她自己动身去京城看女儿，或者想法子让女儿归宁母女相聚，那她是万万不敢的。
正好遇上分家这事。
苏大姨想着老二虽不咋地，可也不是不能废物利用一下。
当然了，如果老二办不好这件事。
等她这边生意和庄子上了轨道，她没准还得挑出人来上京城，或者直接自己去了。
如今柳姨娘这番话，倒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了。
这人不怕孬，就怕用不着啊！
想到这儿，苏大姨就笑眯眯地点点头。
“你说的也在理，咱们这些老的，总有一天就入土了。到时候，能帮得上忙的，就只有他们兄弟姊妹几个，这人么，总是要你帮我，我帮你的么。”
说罢，她就收下了柳姨娘送来的衣裙，还商业性地夸了几句，又让焦嬷嬷拿了几样从庄子上带来的土产回礼，这才将柳姨娘送走。
焦嬷嬷笑容满面地将柳姨娘送出院门，回到房里便撇起了嘴。
“老太太，这柳姨娘，倒是会见风使舵！”
苏大姨笑着拎起那身衣裙，又摸着上头的金线绣花。
“老焦，往好处想，这是不是说明，如今，我才是那个上风？”
啧啧啧，没想到柳姨娘争宠是个业务能手，这女红也挺厉害的呀！
这一身跟原身衣柜里的那些风格可不大一样。
原身那是真觉得自己老了，颜色大多都是土黄、墨绿、深棕、灰蓝、深黑、就偶尔有个红色的，那也得是老年人穿的枣红。
而且给老登服丧，就连这老气的枣红都穿不得了。
要知道，在现代，苏大姨的穿衣风格，那恨不得直接把少女心都写在脑门子上的。
什么粉红t恤，艳粉裤子，大红围巾，皮粉风衣，翠绿裙子，金色包包，光是纯色还觉得不够，最好是再来点花花草草，卡通萌宠，水钻钉珠之类的。
来了古代，身上穿的东西，档次是上去了，可岁数也跟着上去了。
也得亏原身这卧房里没有大的落地穿衣镜，不然看到自己那老气横秋的模样，整天的心情都要不好了。
她手里虽然有钱，可还不能拿出来做衣裳。
做新的黑白灰棕衣裳，还不如不做呢！
然而柳姨娘做的这一身秋香色衣裙，就挺亮气的。
再加上暗金线的凤凰绣纹，一看就是低调的奢华。
虽然她穿不了，但就跟柳姨娘说的那样，她可以赏人啊！
赏给谁呢？
她家黑丫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