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移目视着他们两人走入房中，一扇门之隔，隔离的也是身份，在这段关系里，他只能做被丢下的那一个。
院中梅香扑鼻，他转过身去，身长如玉，形影相吊。
即使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一个瞬间，他生出了一丝贪念。
对她的贪念。
“知言——”
他抬眸看去，自己的父亲就站在院门边，脸上洋溢着笑，正向他快步走来。
“父亲。”云移躬身行礼。
云溪年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这臭小子，还瞒着为父，快和为父说说是哪家的姑娘，人现在在何处？”
云移怔愣，过了片刻才明悟，解释道：“父亲恐怕误会了......”
“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为父难道还会拆散你们不成？”云溪年打断了他的话语，“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若你与那姑娘两情相悦，为父即刻派人上门提亲。”
云移张了张唇，感觉大脑像是被糊了浆糊一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两情相悦......么？
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怎样做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一个还未兑现的承诺，此刻如同千斤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
良久，他声音有些艰涩。
“父亲您误会了，我与她只是点头之交。”
云溪年显然没预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疑惑出声：“可你凌婶说你抱着一名女子回来，还把那套留仙裙送给了她。”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他儿子有了心悦的姑娘，好事将近吗？
云移刚想解释，就见凌婶一行人从角落里冒了出来，匆匆来到云溪年面前，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云溪年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此话当真？”
凌婶长叹一声：“八九不离十。”
云溪年来来回回走了几转，指着云移，欲言又止。
“你唉......”
云移皱着眉：“父亲怎么了？”
云溪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平日里那么机敏的一个人，怎么在情爱这件事上这么......”
话说到一半，他又咽了下去。
云移心想莫不是误会更深了，正欲出声，再次被打断了。
“连人家姑娘的心你都抢不过来，平日让你多学学话本里的东西，你偏偏不屑一顾，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怎么就半点没学到我当年的风范，追姑娘要是像你这样眼巴巴在原地站着，谁家姑娘会喜欢你。”
“更何况追求人家姑娘的郎君不止你一个，人姑娘凭什么选择你？”
云移：“......”
一连三质问，他就是想说话也插不进去嘴。
云溪年继而又言：“追姑娘是要付出行动的，你那铺子不是好东西怪多，也不见你拿去讨人家姑娘欢心，送的裙子还是你娘留下的，你怎么就小气吧啦的！”
云移：“......”
云溪年越说越上头，声调都拔高了不少：“遥想我当年追你娘的时候，那叫一个没脸没皮，死乞白赖才让她喜欢上我，你说你皮相也不差，要学会利用懂不懂？！”
“为父全身上下的优点你就继承了这张脸，那些个精髓你得学着啊。”
云移觉得脑袋疼，无奈道：“父亲，那要是我嫁给她呢？”
云溪年眨眨眼，高兴地一鼓掌，“那感情好啊，你快问问人姑娘愿不愿意收你？”
云移抿唇不说话。
这个问题他没问过，但她大抵是不愿的。
“怎么不说话？”云溪年痛心疾首，“不会吧，你倒贴都没人要？”
云移：“……”
他爹今天舔了下嘴唇都被毒死了。
“孩儿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云移行完礼转头就走，再待下去他恐怕会郁闷成疾。
在旁边吃了半天瓜条的凌恒追了上去，“少主等等我——”
厢房内。
茯欢和怀秋面对面坐着。
“今日之事……多谢。”她无意间看到他洁白如玉的手指，脸更红了。
毕竟刚才他就是用那只手搅动翻涌的浪潮。
怀秋的心变得很柔软，跳动声清晰可闻。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日光为她的面容晕开一圈涟漪波光，她深深注视着他的双眼，轻柔的嗓音犹如春风拂过，过处留痕。
“你是不是心悦我？”
这个问题她问过两次，这是第二次。
院中的梅花落了一地，在这样的一个季节，喜鹊却落在了窗台上，成双成对，正叽叽喳喳的叫唤。
他笑了，笑得动人。
“是，我心悦于你。”
如此笃定的回答，他没有一丝的迟疑，就这般脱口而出。
往日极尽隐藏的情意一朝显露，便如同山洪倾泻，势必要让她看到、听到，再也不能忘掉。
她强忍眼中酸涩，抬手抚上他的脸，低喃出声：“是东陵怀秋心悦我，还是阿序？”
他覆上她的手，一字一句，语气缓慢而又坚定，“不论是东陵怀秋，还是阿序，都心悦你。”
茯欢抵着他的额头，含笑望着他，“再说一遍。”
他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又重复了一遍：“欢欢，我心悦你。”
这一句喜欢，迟了很久，也让他们差点错过。
“我还要听！”
“欢欢，我心悦你。”
“还要还要——”
“欢欢，我心悦你。”
话音刚落，他的唇上落下一吻，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柔软的触感骤然抽离。
微风爱怜地抚弄着她的发梢，轻挠着他的颈项，泛起一片酥麻。
和煦的日光中，她扬起唇角，眼尾弯弯，像是盛了一汪春水，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阿序，你相信命定吗？”
怀秋握住她的手，“命定与否，你都是我的妻。”
茯欢眨眨眼，故意戳了戳他的胸口，“这么肯定啊？”
“要是万一……”
“不会。”他直言，“没有万一。”
许是阳光刺眼，茯欢觉得眼睛更酸了。
他身子微倾，小心翼翼地拢住了她，“欢欢，你说过的——”
“花开并蒂，永结同心。”
那日她说的满园芬芳不及一朵并蒂花开，此后岁月冗长，他要与她，做那并蒂莲，连理枝，生生世世，都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