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太过震惊秦战没有闪躲。
任那法咒直直打在自己身上，一口鲜血从秦战紧抿的的薄唇里喷出。
白止身形微微一动，很快又被魔神拥回了怀里。
秦战狼狈的从地上站起，随意的抹去嘴角的血渍。
眼神冷冷看着魔神芜烬：“再强也不过是残魂。”
白止从秦战身上收回目光，缓缓的看向身旁的人。
残魂么？
因为是残魂，所以这人的气息如此熟悉。
虽然是白衣飒飒，容颜依旧。
可是那曾经盛满星河的双眸，如今漆黑暗沉。
“残魂？是啊，说的好像你不是似的！”魔神嘲弄的勾起嘴角。
语气淡淡的看着秦战又说道：“金凤涅盘，用自己的神格神骨召回了吾，残魂之身又如何！”
一瞬的静默后，白止默默往魔神芜烬身前移了一步。
这一步，就将他护在身后。
看着挡在魔神身前的白止，秦战紧咬着牙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觉得心口一下痛不可挡。
就如同将一粒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的种子，被连根拔起。
一下子拔不出，然后就一次一次的拔。
千万缕的根须带着血肉。
一根一根的从心口，被硬生生的拽出来。
秦战薄唇微颤死死盯着白止，咬牙道：“你就这么护着他！”
白止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却没有动。
过程错了，结果也就错了。
他都记起来了，眼前的秦战其实一直都是冥战。
“我一直以为放你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冥战笑了。
他提起幽冥刀，狠绝的砍向魔神芜烬。
嘴里还不要脸的说道：“真是抱歉呢，手滑了。”
幽冥刀带红金色的地狱火逼近，魔神芜烬抬手刚要捏诀。
可看到身前，笔直站着的白止。
他勾着嘴角放下了手，然后挑衅的看了一眼冥战。
就看见幽冥刀在白止鼻尖前倏然停住。
冥战冷哼一声收回幽冥刀，一下紧紧拽住白止的手腕。
“放开。”
白止怒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我若不放手，你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冥战只觉得自己手上力道一滞。
血从他睁大的眼睛里，慢慢流出来。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表情那么的震惊不可置信。
他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魔神芜烬握着白止的手。
那手指如白玉，指尖细长柔软。
就那样被人握在手中。
他就这样看着那交握在一起的手。
看着两个人握着少皞剑，没有一丝犹豫的直直的刺入自己的胸口。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胳膊还保持着向前伸的姿势僵在原地。
呵呵，多么可笑啊！
他还天真的以为，这人是对自己有那么几分不同的。
是啊，果真是不同的。
不同到，可以亲手将剑插入自己的胸膛。
冥战嘴角涌出更多的鲜血。
眼底的光，也渐渐的暗淡下去。
就好比空旷无比的黑夜，熄灭了最后一点的火光。
那样深沉的让人窒息的绝望。
看得白止忍不住心底一颤。
他的嘴唇哆嗦的更加厉害，连着手都跟着抖动起来。
少皞剑认主。
怎么会？怎么会呢！
白止只一秒就快速的松开了手，目光也很快恢复清明。
冥战却冷笑着边吐着血边顶着剑，一步一顿的缓缓向前。
任凭那剑一下一下，更深的刺进他的胸口。
然后用沾满鲜血的手，一下抓住白止的手。
白止身子一震，只觉得冥战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手腕上粘稠的鲜血，传来阵阵的炙热。
仿佛那剧烈的心跳声，正透过他冰冷的手指。
一下一下，不停的敲打在自己的身上。
白止只觉得喉咙干哑，低声道：“你走吧。”
你走吧，我不追究你一直冒充秦战来骗我。
可我也不能再爱你。
虽然你拥有他全部的记忆，可你始终不是他。
面前的人红着眼眶，低垂着眼眸看着脚下。
就是不肯抬头看他一眼。
冥战苦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本来与他，有一战之力。”
魔神芜烬在脑海里使劲回想了一下，秦战阳光般耀眼的招牌笑容。
然后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抽出少皞剑一掌推开冥战。
冥战脚步不稳的后退了数步，终于忍不住呕出了一口鲜血。
白止手指一颤，下意识的就想上前。
魔神芜烬一下扯住白止的袖口，眼神却愈加冷冽。
只用手在空中画出阵形，立刻有灵阵从空中掉落下来。
冥战只觉得心里空落落、慌慌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下意识的，就想追着那两人的步伐而去。
直到被那金光灵阵狠狠的扔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灵阵里白止背影挺直，步伐冷漠。
冥战看着那背影缓缓消失不见，心死的闭上了眼睛。
神也许会爱上魔。
但神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是魔。
一开始就错了，结果也可想而知。
都是错认的时光，哪里还会有什么长长久久。
一大口血从他的嘴里喷出，四周无数的黑色怨灵闻到血腥气，快速的缠了上来。
原来，这世间哪有后悔药。
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哪里还有机会让你重来。
一开始的愤怒与不甘，渐渐化为痛苦和黯然。
漫天风雪中，那人一身白青衣似竹，面如白玉。
君声犹在耳，人已行远去。
冥战紧紧闭着双眼嘴里腥甜、心中苦涩。
那种疼痛，仿佛有一柄看不见的钝刀正一下一下，缓缓的割着自己的心脏。
那些心中不停叫嚣着的不可能，都在那人面无表情的冰冷目光中，渐渐弥散。
“合欢树上合欢果，合欢树下你和我。合欢树前排排坐，一人一个合欢果。”
清脆的童音清晰的在白雾中响起。
“合欢树下合欢果，合欢树下只有我。合欢树前排排坐，合欢果它都归我。”
一个梳着两个丸子头，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穿着黑红肚兜的小可爱蹲在冥战的跟前。
她静静看着躺在地上被魔怨吸食的冥战，然后将一只红色的果子递到他嘴边。
奶声奶气的问到：“吃果子？”
冥战睁开眼睛，缓缓摇头。
“你要死了。”小可爱伸出手指，在冥战胸口的窟窿上捅了捅。
“嗯。”冥战从地上翻了个身，用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也是，一个没人爱的魔，在坟墓里待着，起码不会乱跑。”
小可爱说着用短胖的小手抓起红色的果子，塞进自己的嘴里“咔哧”咬了一口。
冥战看着小可爱几口啃完一个果子，然后又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
在冥战的冰冷注视下，在冥战的衣服上把果子擦了擦递到了冥战嘴边。
“我听说邺都的魔尊，那可很残暴不仁的，你还是快点死吧。晚了，那可是会魂飞魄散的。”
冥战一口果子卡在嗓子里，憋的脸通红。
残暴不仁？
自己什么时候残暴不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