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本名……叫苏皓晨……”
宋晚柠没听清，笑着问道：“你叫什么？”
“苏皓晨……”血煞重复了一遍。
“苏门才情展风华，皓月光辉映朝霞，晨钟暮鼓心澄澈，逸韵悠悠赋天涯。”
这个名字比宋晚柠想象中的要高雅得多了。
她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嫉妒：“这个名字还挺有诗意的，但我也没听说过……唉，你的两个名字都不怎么闻名于世啊。”
苏皓晨却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我听过你的名字……”
“你听过我的名字？”宋晚柠有些意外地笑了起来，“听过我什么？听过我因为杀人修为被废，被赶出天元宗？还是听我逆袭成功，当玲珑玉主，又加入天元宗？”
“那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苏皓晨的声音仿佛飘在梦中，“我听过你……更早之前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 苏皓晨受魏华蕊雇佣去掳走宋晚柠，在天元山脚下差点一刀要了宋晚柠的命。
“差点，就差那么一点，你便会死在我的刀下……”苏皓晨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还好，你的运气，向来都是那么的好……”
当时的雇主只要求他将人击晕带回，但当他看到那个昏暗的地窖，便知道这个少女恐怕难以见到第二天的曙光。
对于他这样的杀手而言，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他甚至不曾记住宋晚柠的名字，就如同大象不会记得它脚下踩死的每一只蚂蚁。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开些玩笑。那日，苏皓晨在凌霄国的散修市场上出售一些无用的材料时，竟又意外地遇见了这个少女。
她依然活着，笑容依旧灿烂如初，热情地想要从他手中多买些便宜的材料。这一次，苏皓晨记住了她的名字。
随后的日子里，发生了许多事情，虽不算惊心动魄，但细细想来也颇具波折。
他曾遇到过一支外出执行任务的小队，队长与他寒暄了几句，他便得知，这支小队的目的地也是宋晚柠。
然而，他们却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你知道了吧……”苏皓晨笑着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是你的仇人……”
他静静地等待着宋晚柠的反应，等待她恍然大悟，等待她愤怒地将他抛下。
然而，宋晚柠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便习惯性地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这世上，怎会有人真的不记仇呢？
苏皓晨揶揄道：“修仙界中，可从未听说过宋姑娘是个宽容大度之人……你屠杀谢家上百口人后，我还有幸去现场看过，那血腥味整整一个月都未能散尽……”
“你的伤好了？”宋晚柠冷冰冰地打断他，“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人这一辈子，若是做了太多坏事，临死前总想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不是吗？宋姑娘也会有这一天的吧……”
“苏、皓、晨！”宋晚柠终于停下脚步，恶狠狠地放下背上的男人。
男人却是一脸玩世不恭的微笑，连平日里凛冽的杀气似乎都稍有融化。
她死死盯着对方那游移不定的眼神，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就是想惹我生气吗？你真行。”
苏皓晨依旧笑着。
“就算我生气，我也不会把你丢下，你别做梦了。”宋晚柠嘲讽道。
于是，苏皓晨又被背回了背上。这次，他冷下了脸，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宋晚柠的心情却大好起来，哼着轻快的曲调，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其实我知道，你们这行也不容易。收钱办事，人之常情。我没什么好恨你的，你也别一直耿耿于怀。这不，你又收钱来保护我了吗？照我看，你这次的表现挺专业的，以后有活我一定还找你，怎么样？”
苏皓晨却像是死了一般，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真是个势利之人，没有目的、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是一丁点也不愿意做。
“你当杀手这么久，应该知道怎么疗伤吧？怎么把你胸口里那根东西拔出来？”宋晚柠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下，准备调息疗伤。“放心，我们元婴期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苏皓晨用食指敲了敲她的肩膀。
“没事没事，不用客气，我知道我自己心地善良得很……”宋晚柠笑着说道。
“不是。”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如冰，“我是说，我们死定了。”
宋晚柠不明所以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数个一人高的泥洞交错分散，隐入黑暗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些道路不是你的剑挖出来的。”苏皓晨冷冷地说道，“你知道我们刚才杀的是什么吗？”
红火蚁。
“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红火蚁洞。
宋晚柠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少女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声音带着一丝不安，“若那个大乘期的高手死了，我们岂不……”
苏皓晨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派来对付你的，仅是一个大乘期的高手吗？”
事实上，宋晚柠至今仍只知道有一个权势滔天的人想要对她不利，但对于对方究竟有多大的权势，她心中一点概念都没有。
“到现在，你还不愿告诉我，究竟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吗？”宋晚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苏皓晨轻轻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不能告诉你，这是机密。”
“你这个死脑筋！”宋晚柠气得直跺脚，“如果我知道了答案，难道你会掉块肉吗？”
“这是我的底线。”苏皓晨的声音虽然轻柔，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宋晚柠被“底线”这两个字深深地震撼了。
自从谢知远离世后，她逐渐明白，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底线。连她自己都早已抛却的底线。
宋晚柠像被一记闷棍击中，讪讪地收回了问题，随意指了一条路说：“我运气一向不错，我猜这边是对的。”
男人没有异议，两人默默地走了许久。
然而，运气似乎也有用完的时候。
突然，狭小的地洞开始微微颤抖，泥土簌簌地从两人头顶掉落。前方似乎有一大队生物正浩浩荡荡地朝这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