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门的苏建国吃了残羹冷炙。
第二次带着礼物上门的苏建国吃了闭门羹。
第三次时，闭门羹就算了，还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数落。
一向要强的苏建国也断了念想。
但现实的毒打终究还是让男人低下了头颅。
儿女上学的重担压在肩上，不得不让他低头，甚至于下跪。
苏杭的记忆不深了，但他记得。
小小的人儿，被父亲推了下，父子二人一同跪在了那名表情嘲讽的老人面前。
也记得，杨敬平请他的校长同学吃饭时的颐指气使。
“准备三百块钱，请人家吃顿饭。”
“哦，你们应该没有，那算了。”
“小任啊，游泳馆缺个保洁，你来做一年吧。”
呵，任玉莲真的做了一年的保洁员，这一年，她没拿过一毛钱的工资。
但也有幸运的事，儿子学会了游泳，不仅免费，还是非常专业的游泳教师教的呢。
父母的艰辛与屈辱，他们不愿说。
他们是好人，重情重义的好人。
苏杭不完全是。
他死死盯住那个三十岁左右的游泳女教练，心中盘算着怎么弄死她。
那是一段埋在心底的恐惧。
没人知道，他也从未与人提起。
游泳课后，时值二十三四岁的赵佳单独留下了不到七岁的苏杭。
孩子嘛，天赋有高有低，总有人学的快些，有人学的慢些。
单独加练这种事应该给条件好，背景深的孩子。
很幸运啊，苏杭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他的母亲只是个保洁员。
哦，他二爷爷是游泳馆最权威的总经理。
接着小小的孩子便被按进了水里。
孩子挣扎浮出水面，又被女人按住了脑袋。
一次又一次。
“老师...”
“老...”
“......”
女人的咆哮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游泳池内。
“穷孩子学游泳有什么用？”
“我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猪都没你笨！”
“憋气不会是吧？”
“今天让你憋个够！”
小小的孩子，想起了三岁时掉入水坑时的记忆。
在他即将窒息时，脑中是父亲笑着的脸，是母亲笑着的脸，是妹妹苏桥笑着的脸。
他也许要死了。
那是爷爷宽阔的臂膀，他很幸运，没死掉。
呵，这次要死了。
那个女老师，好可怕啊。
赵佳终还是不敢弄死眼前这个孩子。
她甚至都没有威胁孩子不要去告诉家长。
赤裸裸的无视。
不到七岁的苏杭，对谁也没有说。
苏杭会游泳，但不敢潜水，害怕窒息。
毛巾沾湿之后铺在脸上的那种窒息感，让他...绝望。
卫雅柔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也没见过这样的苏杭。
他双眼充血，紧咬牙齿，脸上只有凶戾残忍，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女人。
少女柔声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她用小手握住了少年人的手。
他的手冷的像冰，狠狠握住了自己的手，有些疼。
不，很疼。
少女忍耐的艰难，“苏杭...你弄疼我了...”
苏杭呼了口气，眼神逐渐清明，望了望卫雅柔的小脸，一阵恍惚。
“我要弄死她。”
“什么？”
苏杭摇摇头，“不对啊，她一个小小的教练，怎么敢这么做呢？”
“哦，是了。杨敬平。这老小子得罪过她？”
“也不对，小教练敢和他作对吗？”
“那便是...这老小子特意交代了...要对我特别照顾。”
“为什么呢？老子怎么着也是他亲戚啊。”
“老东西，干你娘。”
卫雅柔心中害怕，抽出手摇了摇苏杭，“苏杭...你别吓我。”
苏杭再次摇了摇头，望了望穿着得体儿童泳衣的卫雅柔，心中的黑暗竟然被冲散了一些。
“你腿还挺长的。”
卫雅柔一叹，“你怎么了？”
“想起些不好的回忆，你想听吗？”
“想听...”
“那先下水。”
苏杭去泳池边上的商店买了个泳圈，牵着卫雅柔的手进了浅水区。
少女用白皙的小脚试了试温度，吐了吐舌头，“好冷呀。”
苏杭用手划了几下，扑通一声跳了下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几秒之后，便适应了水中温度。
“跳下来比慢慢下来受的罪要少些。”
“真的吗？”
“不信算了。”
卫雅柔挣扎了一会，终究还是下了水。
哆嗦了一阵，果然很快便适应了，她用手臂划了划水，笑的开心，“真是这样啊，水好浅啊。”
苏杭笑道，“1.2米，婴幼儿区。”
“讨厌。我该从哪学起呢？”
“先适应，要泳圈吗？”
卫雅柔摇了摇头，“应该不用，适应什么呀？”
“在水中的感觉，就是扑腾。”
“瞎扑腾嘛。”
“对，想怎么扑腾都行，让自己在水中也能放松。”
“好吧，下一步呢？”
“呼吸，水中吐气，出水吸气，明白吗？”
苏杭深吸一口气，将脑袋浸入水中，吐了口气，有无数泡泡冒了出来。
“就这样。”
卫雅柔捂住嘴巴笑道，“好恶心哦。对了，不需要憋气吗？”
苏杭点点头，“新手需要适当憋气，因为本身没有适应与全套动作协同呼吸的方式。”
“比方说，该抬头吸气时，没吸多少，又比如说，该入水吐气时，忘记吐了。这样的时候，憋气才有用。”
卫雅柔点点头，“哦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憋气厉害，脑袋可以一直不出水咯？”
“理论上是这样。”
“那我明白了，但是人要怎么在水上浮起来呢？”
“想试试吗？”
“啊？好呀。”
苏杭点点头，“手给我，全身放松，深吸一口气，脑袋进水，憋个30秒的样子，两条腿用些力气，往后蹬。”
“入水后别害怕。”
卫雅柔点点头，伸出了手。
苏杭轻轻握住，笑道，“试着让身体和腿横在水面上，对，别害怕，我在。”
“脸可以先进水，深吸一口气之后再进水。”
“对，很好，感觉到了吗？浮起来了。”
“试试能将脑袋抬起来吗？”
少女的手忽然握紧了，苏杭赶忙抱住她，让她的脑袋出了水。
卫雅柔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抹了下头发，“差点呛水！”
苏杭搂着她的腰肢，笑道，“别怕，我在呢。”
少女小脸绯红，“我知道呢。”
“慢慢来，这玩意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
“那需要多久呢？”
“快的三五天，慢的十天半个月。当然，你如果未来24小时泡在泳池里，当我没说。”
卫雅柔白了他一眼，“你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