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厉话里的潜台词，瞬间把谢倾的心火浇灭大半。
“厉哥，你怎么也跟他一起胡闹？我们现在说的是结婚，不是开玩笑。”
她心底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难以捉摸。
“我没有开玩笑。”
温厉直视着谢倾的双眸，她的瞳孔微微放大，映出他真诚的面孔。
“我也觉得伯父说的有道理，为老人身体考虑，我愿意配合你演一出戏。”
闻言，谢倾稍微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打算逢场作戏。
“演戏可以，别真把你搭进来，我可赔不起。”
谢倾细想片刻，觉得反正外婆短时间内出不了院，在医院这个有限的空间里演场戏，难度应该不算大。
等外婆身体好些，再借口说两个人不合适，假装和平分手，也省得她一时激动伤身。
小插曲结束，没两分钟，护士推着华婉回到病房。
温厉迅速进入家属角色，很自然地接过轮椅。
谢倾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外婆推回床边，随后微笑着对护士道谢。
“没关系，职责所在嘛。”
护士也笑着回了谢倾，转头瞟见立在一旁的顾征，瞬间拉下脸。
医院里每日人来人往，护士早就对各路牛鬼蛇神司空见惯，很少会掺和别人的家事。
然而对谢倾，还是有些不同。
她虽然这两年才被调来看护华婉，但对这个小姑娘一向很有好感。
护士长曾对她交待过，五床那个姓华的病人很可怜——十几年前独女意外去世，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几年后又跟丈夫生死两隔，只剩下外孙女一个亲人。
好在谢倾孝顺，经常会来医院陪外婆说话。
再看这个早上突兀地出现在病房里的男人，还有脸说自己是华婉的女婿？
岳母成了植物人，八年，他可是一次都没来看过。
刚才她推着人经过走廊，好事者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传进耳朵。
华奶奶这个女婿，肯定是个渣男。
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哪怕明知这样做很不符合自己的职业操守，护士还是没忍住对顾征翻了个白眼。
“你，过来。”
护士冷言冷语，很不客气地指挥。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不知道帮忙把病人抱到床上？”
顾征慌忙上前几步，却又被女儿一记眼刀逼了回去，进退两难。
见状，温厉看了眼护士的胸牌，淡淡开口。
“李护士。”
声音不大，但能听出话里的不悦。
护士意识到自己失言，却依旧没有看顾征，只对华婉和谢倾的方向低声讲了句抱歉，说罢就要离开。
“李护士，稍等一下。”
她被温厉叫住，忐忑转身。
这个小伙子好像是谢倾的朋友，他总不至于站在渣男那边吧？
完蛋，要是被投诉，这个月奖金就悬了。
“麻烦问一下，像这种病人失语、又做不了大动作的情况，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了解她的需求？”
李护士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哦，你们可以去买个拼字板，小孩子用的那种就行。”
“好，谢谢。”
护士离去，病房里的温度再次降至冰点。
顾征坐立难安，主动提出要去买拼字板，被温厉拦下。
“伯父难得来一趟，对医院附近也不熟，还是我去买。”
温厉转身欲走，被人扯住衣袖。
是谢倾。
没了劝和的人，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心平气和地跟顾征共处一室。
她替外婆掖好被角，看向温厉。
“我跟你一起。”
-
从医院大门出去，左转过两条马路，有个幼儿园。
既然护士说是孩子用的东西，那附近大概率有得卖。
谢倾低着头跟在温厉身后，指间传来温热的触感，烧得她脸上发烫。
“厉哥，这会儿没在病房，你可以松手了。”
方才在病房里，她怕外婆看出端倪，主动挽上温厉的胳膊。
要扮情侣，又不好太过亲近，谢倾自以为她的动作十分合理。
可没想到，温厉直接将她的手扒拉下来，十指交缠。
然后……
就到现在都没放开。
谢倾见温厉没反应，扭了扭手腕，意欲挣脱。
“别乱动。”
温厉将她牵得更紧，仿佛再也不愿放手。
“牵好了，过马路。”
啊？
谢倾暗暗在心底吐槽。
温厉当她是小孩子吗？
她今年都二十三了，又不是三岁。
哪里需要他牵着过马路？
吐槽归吐槽，谢倾还是老老实实由着温厉拉着她走过斑马线。
她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豆丁，妈妈带着她回外婆家探亲。
古姨知道她们母女回来，火速带着儿子回了娘家，与童年好友叙旧。
后来两家妈妈约着带孩子一起去游乐场，结果自己玩得太尽兴，把娃丢在了路旁。
那时候，温厉也是这样，牢牢牵着她的手。
八岁的小男孩，找不到妈妈应该也会害怕吧。
可温厉却像个小大人，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安慰。
“你别怕，我在呢。”
买完拼字板，温厉瞧出谢倾心里记挂外婆，便陪她直接回了病房。
许是做完检查有些累，他们回来时，华婉已经睡下。
顾征坐在床头旁边的塑料椅上，看到谢倾，自觉让位。
谢倾没什么表情，做了个手势，示意顾征走人。
“刚才护士来过，说检查报告明天下午三点出，你记着去拿。”
撂下一句话，顾征落荒而逃。
温厉将拼字板轻轻放到柜子上，对谢倾耳语。
“我再出去一趟。”
往幼儿园去时，温厉就看见了路边有家铺子。
店铺门头装修得很精致，招牌上写着「一家不甜的甜品店」。
温厉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
门铃声调略带搞笑，好像是某位明星的录音。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店长热情地对客人介绍，“我们家主打的是芋泥，用得都是0卡糖，吃了不用担心发胖。”
温厉的目光扫过开放柜台，圆的长的三角的，琳琅满目。
“你们家哪些卖的比较好？”
店长指出几款，“这个麻薯、碱水包，还有芋泥奶酪球，都是卖得不错的。”
“嗯，那每样都拿一个。”
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温厉改口。
“奶酪球，要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