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姜卿应答，一阵香风从她鼻间掠过，再一转眼，她们就来到了一处类似驿站的房间里。
叶绾一坐到房内的圆椅，姿态优雅地斟了两杯茶水，示意姜卿坐过来。
“我叫叶绾一，你可以叫我叶姨，我是你母亲的姐姐。”
她的眸光从姜卿身上移回面前的茶水，流露出的是不同于长相的沧桑。
“那我母亲呢？”
姜卿接过叶绾一递来的冷茶，没喝，就拿在手里把玩。
“她...死了。”叶绾一睫毛跟着眨眼的频率翕动，似乎在犹豫是否把一些话挑明，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为什么死？修炼千年的大妖会如此轻易死去吗？更何况还是九尾狐族。”
九尾狐族一条尾巴代表一条命，按理说是不会莫名其妙被剥夺性命。
姜卿觉得自己失忆或许不是巧合，而是他人有意而为之。
哪怕她现在问了这么多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叶绾一也不曾表现出怀疑。
“这些以后你自然会明白，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什么？”
“九尾狐族需要你。”
“叶姨。”姜卿直直看向叶绾一的眼睛，她的眼睛在光线下透出一点紫晕，很漂亮，“如果我不能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你让我怎么帮你，帮九尾狐族？”
“说不定她九条命都是九尾狐害的。”
一声脆响，叶绾一把茶杯重重摔到桌上，“姜卿，休得胡言！”
姜卿也不甘示弱，手中把玩的茶杯也用力砸下去，“那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找到我？”
她在青山重伤时无人救，还是段灼琰途经路过心血来潮把她救了，等她再次回到青山脚下，就又遇到了叶绾一。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我这两日才来到青山，感应到了你的妖气就来寻你了。”
叶绾一胸腔起伏的频率略快，显然是被姜卿气得不轻，她很在意九尾狐族的名声。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想办法杀了禅心法师。”
禅心法师就是段灼琰。
姜卿眼眸虚无缥缈地落到房间里的某处，“他是谁？”
“他是九尾狐族的仇人。”
“是他杀了我母亲？”
“如果你想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叶绾一看到姜卿有些动容的模样，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你应该可以破除青山的阵法。”
姜卿微不可闻蹙了蹙眉，她不是没试过，在进入这片村庄之前她就想要上青山，但段灼琰设下的阵法她根本解不开。
“是禅心法师设下的阵法？叶姨都不行，我更不行了。”
“你可以。”
姜卿耳边传来叶绾一笃定的声音。
直到她们来到青山地界，姜卿都不知道叶绾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感受你的妖丹，然后把你的妖力全都收起来。”
姜卿闭上眼照做，手腕被叶绾一牵起，她们前方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碍妖魔进入青山捣乱。
丹田内气息流转平稳，充沛的妖力被一缕缕吸回妖丹里。
叶绾一举起姜卿的手轻轻碰向那层看不见的阻隔。
下一秒，一道金光闪过，把姜卿和叶绾一两个人重重弹开，跌落到地上。
姜卿收回手，看了看指尖被金光烫出的红印，“我说了，我不行的。”
叶绾一没想到计划会失败，面上是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不...你应该可以的。”
“叶姨，就算我真的进入到青山，我也杀不死禅心，他很强吧。”
在青山村乱逛的时候，她有听到乡民讨论段灼琰，说他是降妖除魔的圣僧，又帮过当朝皇帝，声名远扬。
每当梁国疆域内有地区发生妖魔伤人之事，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为百姓斩妖除魔。
无人知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曾经护国第一大法师不空法师的关门弟子。
那真的是很久远的年月了，不空法师圆寂已过百年，而禅心却还健壮如青年。
叶绾一带紫的眸子垂下，叫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姜卿见叶绾一并不想多说，自己站起身后又把她扶起来，走向不远处的石堆。
被金光震开后五脏六腑都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这个阵法法力强悍，几乎没有妖能破开。
“姜卿。”叶绾一忽地抓住姜卿衣袖，迫使她停下，“你再试一次，好不好？”
姜卿皱眉，“叶姨，我试过了。”
“你是人族后代，你可以避开这道阵法的。”
人族后代？
姜卿表情错愕地看向叶绾一，“什么？”
只见叶绾一那瞬间笑得有些癫狂，“你母亲爱上了一个人类，还生下了你，姜卿你身上流淌着人族的血脉，你一定可以进去。”
“你只要能进去，九尾狐族就能通过你进到青山，届时梁国寺将会被....”叶绾一深吸了一口气，未把话语言尽。
但姜卿已然明白叶绾一的意思，面色蓦地有些冷，她原以为叶绾一只是想杀段灼琰，但其实她想让整个梁国寺的僧人和前来供奉香火的人族陪葬吗？
亦或是说，她从一开始想杀的人就是会去到梁国寺的某一个人族。
会是她的父亲吗？
姜卿用未被抓住的手扯开了叶绾一，“叶姨，这个阵法的气息因为我们刚才擅闯变强了，先回去吧。”
“姜卿，九尾白狐因为你母亲而势危，如今被红狐一族戕害无数同胞，你难道就眼看着他们，什么都不管不顾吗？”
“...这些你都没和我说过，就算要为白狐族人报仇，那也是之后的事，叶姨，你别太激动。”
姜卿忽然发觉离开段灼琰也依然是寸步难行，九尾狐记仇，若是段灼琰真的伤害过九尾狐族，那他定然是被众妖讨伐的对象。
叶绾一听到姜卿的话久久才平复下来，是她太急了。
她寻逃跑的姜卿寻了多日，终于在青山脚下发现她的踪迹，眼下姜卿和之前一样什么都忘了，那就再也不要记起来。
姜卿只需要成为九尾白狐族复仇的一把刀，就足够了。
就当还了她母亲欠下的孽债吧。
叶绾一再次看向姜卿时眼神和语气都调节到称为“温婉”的姿态，她柔柔牵过姜卿的手，“是我太急了，你先跟我回去？”
姜卿目光在叶绾一脸上搜寻，她们身高相当，直视对方时不会错过一丝一毫的破绽，只看了几眼，姜卿便笑着回应：“走吧叶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