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琼华趴在软垫上，看着上方皇帝在致辞。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呢。
今日京城中四品以上的大臣都带着妻女前来了，赏月阁中，人声鼎沸。
大臣席位中，坐在首位的就是皇后的娘家，安国公一家。
纪琼华对自己这个外祖父好奇已久，看过去却刚好对上老人家那精神隽烁的眼。
对方和纪琼华挤眉弄眼的。
【抽筋啦？】
纪琼华吐泡泡，反而对着安国公夫人柳氏咯吱咯吱笑开。
距离也不是很远，所以安国公清晰听到来自自己外孙女的冷血攻击。
他难过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见自己外孙女，他还特意穿上新衣服的。
书上不是说，他那表情最容易逗乐小孩子吗。
都是骗人的啊。
这种大型宴会，还有外人在场，谈论的，都是一些坊间趣事。
酒过三巡后，场中的舞乐已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使臣席位那边，芈真戴着面纱，露出一双郁闷的眼。
太子请来的那大夫倒是厉害，她眼睛没事了，可是那药物后遗症太强。
她的脸颊上，长了很多痘痘。
又红又肿的那种，根本见不得人，只能戴着面巾。
“兄长，这次算了吧。”
她揪揪芈尔的衣袖，有点为难。
“不，这是个机会。”
芈尔断然拒绝。
借着酒意，他在一众眼神中起身走到中间，对着皇帝抱拳。
“大宸皇帝，本皇子有个提议。”
“我这皇妹，自幼学武，武艺超凡，在南蛮，都少有男子是敌手，她一直很仰慕大宸的那些勇士。”
“机会难得，可否请大宸武士来赐教一二，也好让我这皇妹见识大宸的高手风采。”
芈尔的声音嘹亮极了，整个宴会随之一静。
弹琴的乐师彼此面面相觑。
“舞乐继续。”
皇帝端着杯盏轻轻一抬，示意继续。
他居高临下看向芈尔，在这里，他是大宸皇帝，而不是后宫中那个动不动被自己闺女打巴掌的好父亲。
那双如鹰隼一般的双眸中，刺出锐利的目光。
他静静看着对方，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时间，宴会之上，人人紧迫着。
这题，还真不好答。
拒绝难免失了风度。
可若接受，人家出战的是女子，他们这边出男子，赢了是胜之不武。
输了那更是代价惨重。
传出去，就是大宸男子连南蛮女子都不如的屈辱。
【一号热闹开始了。】
【瞧父皇愁眉苦脸的样子，很难想吗？】
【人家出女子，我们这边也出女子啊。】
【这不还有嫂嫂在吗。】
【公主对太子妃，身份上，嫂嫂可比那公主还要尊贵呢。】
满桌珍馐只能干看着的纪琼华，狠狠咬着一块小甜瓜。
她还不能吃，只能吮吸着蜜汁。
稍微咬几口，就被如云强迫着吐出来。
觉得自己被虐待的纪琼华，只能靠看戏排解自己的痛苦。
而她的话，也给了皇帝一个提醒。
是啊，自己儿媳妇可是江湖高手，论身手……
【就嫂嫂那身手，打她不是和玩的一样吗？】
【她还真以为是南蛮那些男人打不过她呢，不都是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哄着她的。】
【一只小弱鸡。】
纪琼华诽谤着，又咬一口蜜瓜。
“好次……”
婴儿嘴里的声音是模糊的，就坐在边上的林瑶起身。
“父皇母后，儿臣恰好也懂一点武艺，儿臣愿意和芈真公主切磋一二。”
【就亿点点！】
拖着长调子的纪琼华趴在桌子上，收敛自己的哈喇子。
好戏上演啦。
许是婴儿看戏的眼神过于明显，小模样古灵精怪，皇帝胸中怒火都散去不少。
“朕准了。”
“既然是切磋，那就点到即止，双方都不可伤人。”
林瑶站出来是很多人没想到的。
尤其是一些现在还无法接受林瑶成了太子妃的人。
今日那些闺门小姐也来了这里，坐在自家长辈身后，看着站在风口浪尖的林瑶。
就算嫉妒，可她们也希望林瑶能赢。
因为这是代表着大宸脸面的一战。
“不知芈尔皇子意下如何？”
见芈尔同样错愕，来自皇帝冰冷威严的声音，让芈尔回神。
“自然是……极好。”
是他失策，没想到这太子妃也是个练家子的。
高台上，林瑶拿起宫人送过来的未开刃的剑，而芈真选择自己最擅长的长鞭。
两人对立而站。
长剑横在身前，三尺青锋映衬着林瑶那干净的容颜。
手握长剑的林瑶，如江湖中的大侠客，气势凌然。
“公主，请！”
林瑶做了个请的手势。
含笑的眼神，似乎不将芈真放在眼里。
那优越的姿态，激怒芈真。
“小心了，我这鞭子，可不长眼的。”
说着，芈真一鞭子甩过来，长鞭在空中猎猎作响。
那力度，一看就没留手。
席位中，一些胆小的女子都在惊呼，捂着眼睛不敢看。
可作为当事人的林瑶，不过一个侧身，就躲开那看似威风的攻击。
“作为主家，我让你三招。”
“还剩两招。”
林瑶对着芈真竖起两根手指，这轻描淡写的高人风范，让纪琼华看的目不转睛。
“甲油，甲油……”
她用自己口齿不清的话语在喊着，看着格外软萌。
【嫂嫂，弄死她丫的。】
心声却是凶残的。
“小九在说些什么呢？”
同样在上首的太后问着皇后，小模样，倒是惹人疼。
心肝儿说得对。
现在皇后将皇帝的心笼络住，皇后又那么聪慧，这条路走不通。
但是小九刚出生，不懂事，若是将小九接到自己身边养一阵，还怕皇帝和自己生分不成。
太后的心，蠢蠢欲动。
【有人算计我！】
忽然背脊发凉的纪琼华若有所感，她环顾四周，结果看到这赏月阁中太多的阴冷的眼神。
【父皇，母后，老妖婆要抢走你们宝贝闺女啦！】
她心中扯着嗓子喊着，面上格外淡定看热闹。
皇帝一个侧头，就看到太后那若有所思的眼神阴毒神色，心中不满。
“母后，快看，三招已过，该你孙媳妇出手了。”
场上，林瑶在避开对方第三招后，手里的剑利索挽了一个剑花。
寒芒乍现，烛火抖动。
芈真甚至还没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剑的，那把剑就搭在她的脖子边。
不过眨眼，胜负已分。
【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