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播画面中范仲淹身体已经逐渐变的虚无。
看上去他已然知晓自己就要回归原有的历史轨迹。
“先生，看来我的时间到了，今天难得一乐，大宋虽亡，但我华夏民族依旧强盛！”
“此生无憾矣！”
“这离别之际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李程深深的向范仲淹鞠了一躬。
为这忧国忧民的圣人，也为这位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表达自己的敬意。
随后他拿出了已经提前写好的岳阳楼记双手递上。
“范公，小子以您的视角写了一篇游记，还望先生在离别之际一观。”
“哦？有文章！”
范仲淹听说有文章看，眼神中闪过一丝迫不及待。
他双手接过卷起的字画，快速走到案桌前，小心翼翼的摊开。
“果然是范公啊，文正的谥号真是没给错。”
“这一听有文章看，瞬间就来精神了！”
“是啊，古代对于书籍的流通其实是很有限的，笔墨纸砚，私塾老师，哪一项不需要大量的钱财？”
“是啊，这也是一种阶级封锁了吧。”
“其实也不算，因为那个时候，填饱肚子可能就已经要花费全部的精力了！”
“是啊，袁公的地位还在上升，是他让我们没有了缺粮的焦虑！”
“袁公千古！”
直播镜头下，范仲淹铺开了画卷。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这开头算可，着词用句很规范。”
范仲淹点点头，看来他是本着在这离别之际多教一下这个千年后的后辈。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衔远山，吞长江！这个‘衔’和‘吞’用的妙啊！”
直播间的观众听到范仲淹的解说也纷纷沉浸了进来。
特别是在他念出这一段景物描写的时候，李程还在画面中穿插了洞庭湖相对应的景色。
让观众感受到了什么叫书画一体。
“还得是李程，这文字功底真是强啊！”
“是啊，范公看了都说好！”
随着观众的讨论范仲淹开始了下一段。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感极而悲吗？”
范仲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没有再继续开口。
但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更加虚无。
“日星隐曜，山岳潜形！”
“原来下雨天还可以是这么形容吗？”
“学到了，学到了！”
“码住！以后写雨天终于可以不写‘瓢泼大雨’了！”
“是啊，这画面感简直拉满！”
“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这样的句子不比一句简单的‘今天雨下的好大，墙都下塌了！’来的有深度？”
“是啊，感极而悲者矣，这样的场面你要是都不悲伤，那你肯定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就是看到这样的文字，让人有一种心里一直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没办法，画面感太足了，特别是李程还用二次曝光加进来了洞庭湖暴雨的画面！”
“就像自己在亲身体会一样！”
直播间范仲淹开始了下一段。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春和景明吗？”
范仲淹诵读完毕，他眉头还是紧锁，本来看样子打算指点的他到此刻已一言不发。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直播间的观众，因为他们已经热起来了。
“这就是李程的功力吗？”
“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洞庭湖居然美成了这个样子！”
“李程啊，你误我颇深！”
“早点去岳阳啊！”
“这么神仙的地方居然现在才发现！真是可恶啊！”
“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妙啊！这精炼的字句就像直接把景色往大脑里丢一样！”
“太震撼了！”
“不说了，岳阳机票定起来！”
“我也要去登斯楼！”
“就是要找一个晴天，先前李程还说凭轩涕泗流！”
“我不信这样的景色能让我涕泗流！”
“那一定是喜洋洋者矣！”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范仲淹诵读起了最后一段。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
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
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范仲淹诵读完毕，他起身走到李程身前。
此时，范仲淹的身体更加虚幻了！
仿佛一触就要消散。
范仲淹眼神真挚，朝李程深深行礼。
“感谢先生指点！”
先前的行礼，范仲淹并没有用到这个程度。
虽然他不把李程当成小辈，但也没有当成平辈。
而这个礼却是给平辈的礼仪！
李程看到这一幕赶紧扶起范仲淹。
这简直就是受宠若惊！
因为，这篇文章本来就是你范仲淹写的，怎么能不引起你的共鸣呢？
这个画面放出去我的名声都要遭。
怎么你一个AI，竟然还会做出这样情绪化的动作！
这我也没想到啊。
范仲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李程。
“先生大才！”
“先生的岳阳楼记，用岳阳楼上能看到的两种景来代表悲喜两种情绪，实则是在说不要因悲喜而左右国家大义！”
“又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指出了吾辈应如何对待自身。”
“吾道不孤！”
“请先生再受我一拜！”
李程赶紧上前，“范公，使不得，使不得啊！”
“这都是您的荣耀，是您用一生才写出的锦绣华章！”
“而我只是个代为执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