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里给丁辉开了检查。
检查比较繁琐。
下来一天要的。
再见丁辉，是下午时了。
季里看了丁辉的检查报告。
医院的心理检测题是经过升级化的。
不过这东西存在主观性。
不能依靠这个，判断病人是否生病。
还要靠仪器的检查。
以及面诊。
而丁辉的所有报告，包括大脑的神经递进，都呈现着，他生病了。
重度抑郁症，重度焦虑症。
这症状，存在四年了。
得知自己生病了。
丁辉没有意外，反而松了口气。
季里问了他的主诉需求是什么。
丁辉道，“我想睡个好觉…”
季里开了药。
病历上，患者病因他没有犹豫的写了：抑郁状态。
把单子给了丁辉，“去缴费拿药吧，按医嘱服药，一周后来复查。”
丁辉带着感激的出去了。
季里趁着没病人，端起保温瓶悠哉悠哉的喝上一口。
啧……
不好喝。
只是在医院工作，不好喝饮料。
拿着保温瓶，像徐老一样，往里头加点枸杞菊花，能给病人一种人到中年需保养的可靠感。
养生茶正抿了一口呢。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医生，这怎么才看了没两三分钟就给我儿子开了药呢？”是丁辉的母亲。
“？”
季里出声道，“您的意思是？”
丁母理所当然的道，“我看你诊单上写了我儿子抑郁状态，就是心理出问题了呗，那你应该给我儿子开导啊！丁辉，来坐下，医生，你不能欺负儿子年轻不懂啊，我可懂的勒，你们这些医生啊，就是敷衍，五块挂号费呢。”
丁辉明显一脸尴尬。
季里道，“首先，女士…”
“我这里是精神中心，只负责看病。”
丁母道，“我当然知道你这是精神中心啊，这和你只给我儿子开药不疏导有什么关系。”
季里道，“关系就是，我是精神心理医生，但我不是心理咨询。”
季里道，“心理咨询，那是另外的价格。”
“按小时收费…”
花五块钱，想要五十块钱的服务，想屁吃呢。
丁母不大理解。
还是丁辉顶着抱歉给父母解释，医生这里只看病，不疏导。
丁母反拉着儿子道，“那来都来了，医生我看你也没其他病人很闲，你就帮着疏导疏导呗。”
季里道，“女士，我看你打扮的不错，又穿金又戴银的，我看你也不缺个三金二银的，不如把你身上的金子送我呗？”
几分后。
在丁辉的抱歉声里，丁母碎碎念的抱怨着挂号费五块钱呢。
这些药也不知道多少钱出去。
季里对此见怪不怪。
掌控欲很强的爹妈。
有劲无处使的儿子。
连看病，都不给儿子开口的机会，全程都自以为是的在说……
这个插曲。
季里没放在心上。
日常朝九晚五。
结果到了周三跟着老徐在住院部干活呢，忽然，门诊打电话过来说有人找季里。
说，有病人投诉季里乱写诊断。
季里在同事好奇的目光里，到了门诊楼来。
发现在前台闹的是丁辉的父母。
季里一过来，
前台提醒了一声，“季医生来了。”
老徐道，“有什么话，进去休息室说。”
丁母却并不配合，道，“哪用的着进去啊，就在这说就是了…”
她一副追责的态度。
季里疑惑，“是病人服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精神类抗抑郁的药。
在刚服用的时候都会呈现不同的药物反应。
丁母指责道，“你是他的上司吧，你来看看这个诊断…”
老徐接过诊断看了一遍。
季里也看了一遍。
最后师生二人对视一眼。
季里道，“我这诊断，写的挺好的啊，怎么了？”
丁母气道，“这里……抑郁状态。”
“我儿子都明确抑郁症和焦虑症了，但你给写一个抑郁状态，你这不是误导人吗？”
季里可算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他半张嘴，“这个是因为……”
丁母道，“我不想听原因，你们年轻医生办事就是不靠谱，病因这么重要的，也能乱写，赶紧给我改过来。”
季里蹙眉，“女士……”
丁母凶巴巴的道，“别和我说那么多，我只想改正过来。”
季里闭嘴了。
人的耐心有限。
他只是做医生治病。
但不是来做慈善的。
众目睽睽下，人来人往影响很不好。
老徐出声道，“季医生这诊断确实下的不明确，既然是家属的要求，那就更改过来吧。”
季里也没再二话。
接回那张诊断。
然后重新打印了一张病历，把病人状态重新写了一遍。
丁母道，“你就如实写……我儿子现在什么什么状态，哎，对…”
季里写了下了，重度抑郁症，重度焦虑症，心理障碍。
丁母检查了几遍，这才满意的离开。
人一走。
护士就凑了上来，“季医生哎…你也是好心，不过这种病人往往难缠。”
季里喃喃的道，“好人难做。”
在精神病院医生。
有时候见的多了。
都知道……
生病最重的，往往不是病人本人。
而是他背后的家属，家长之流。
季里没把这小插曲放心上。
还是那句话……
家属自己要求的。
他尽力了。
而这边。
丁母改好了诊断书，回去就做饭，等儿子回来立即给他抱怨了一通医生办事不靠谱，“乱给你写诊断，还好你舅舅那边给提醒了…”
“你看，我去医院给你改过来了。”
“那医生，刚开始还不想改，想狡辩…”
“还好我不听他说，坚持要他改。”
她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丁父道，“现在的小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靠…”
接着两口子问丁辉，面试如何。
丁辉有一答一，“过了，就等走体检这关了…”
丁家两口子都大喜过望。
念叨着可算盼到他出息了，然后开始给丁辉规划着未来每一步路怎么走，先进去当老师，再升副班，再升正职。
话题就转到了丁辉工作上去。
而丁辉……
在面试提交了体检报告等东西后。
把精神中心的报告也一并提交上去。
很快……
学校方就给他打回了。
告诉他，他的精神状况有这么严重的问题，是不能入职做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