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正木敬吾特意加重了语气，严肃地看向福瑞。
“毁灭？！”福瑞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谁会把人类毁灭掉呢？”
“毁灭人类的就是人类自己。”正木敬吾冷冷地说道。
“不可能，人类怎么可能会自己毁灭自己呢？你怕不是在说笑吧？”福瑞不敢相信地说道。
“完全有可能。”正木敬吾非常肯定地说道。
“理由是什么？未来的人类到底是怎么被毁灭的？”
“人类是被自己的欲望毁灭的，我的大脑可以看到人类一千年以后的世界，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预言家。”
“人类被自己的欲望毁灭？这听起来倒像是个冷笑话。”福瑞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既然你说自己可以看到一千年以后的世界，那你说说一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一千年以后，人类的生产力已经到达了极限，科技水平也到达了顶峰，很难再继续向前发展了。”
“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比如说，人们不需要再朝九晚五的工作，所有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都由AI机器人来完成，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不是每个打工人都梦寐以求的生活吗？这么美好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毁灭呢？”
听着正木敬吾的描述，福瑞不由自主地畅想着未来世界的样子。
他想象出来的未来世界没有战争，没有剥削，人和人之间互帮互助，坦诚相待，完美地像一个乌托邦。
“对了，既然未来世界的人类不需要工作了，那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呢？”
“宅在家里玩游戏。”
“什么啊，这听起来也太假了吧，虽然确实有一些人可能沉迷于游戏，但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这样吧？”福瑞质疑道。
“的确是每个人都宅在家里玩游戏，我看到的未来世界就是这样。”正木敬吾确定地说道。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在编故事。”福瑞怀疑道。
“别急，你先听我说完，等我说完你就明白了。”
“好，你继续说。”福瑞暂时克制住自己的反驳欲，他想听听正木敬吾到底怎么把这个故事编的像真的一样。
“未来世界的人类玩的游戏跟我们现在的游戏并不一样，他们不需要显示屏，不需要手柄，只需要躺在一台像按摩椅一样的设备上，然后闭上眼睛就能进入游戏世界。”
“VR技术？”
“跟VR技术类似，但是比这个先进很多。”
“怎么说？”
“在那台设备上每个人都可以体验到一个跟现实几乎没什么区别的虚拟世界，就像是游戏玩家直接进入到游戏的世界中，他们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成为的角色，然后在那个虚拟世界中体验自己未曾体验过的人生。”
“类似于角色扮演？”
“差不多，在虚拟世界中所有的身体感知都跟真实世界的感知无异，人们沉浸在虚拟世界中，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
“为什么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呢？难道他们不知道那是虚拟世界，是一场游戏吗？”
“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身处虚拟世界中，可是正是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才躲在虚拟世界中不愿意返回现实世界。”
“为什么？”
“因为他们在虚拟世界中获得了在现实世界中得不到的幸福和快乐。”
“这......”福瑞有些难以理解，“你不是说未来世界的人类根本不需要工作吗？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躲在虚拟世界中呢？难道现实世界还不能让他们感到快乐吗？”
“刚开始脱离劳动的时候，人们确实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很快人类便对这种状态感到厌烦，脱离了劳动的人们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一个个都逐渐走向虚无。”
“为什么会走向虚无呢？难道不用工作，天天吃喝玩乐还不好吗？”福瑞不解地问道。
“人类是永远不可能满足的，所谓的快乐不过是多巴胺的分泌，但是人类的大脑并不会源源不断地分泌多巴胺。”
“你的意思是，人类对快乐的感受能力会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而下降吗？”
“这只是一种表象，实际上是多巴胺的耐受性会随着刺激的增加而不断增强。”
“能否详细说说？”
“多巴胺的主要作用不是让人们在获得奖励后感到快乐，而是驱动人们产生获得奖励的动机，换句话说它让人们产生‘想要’的感觉，而不是让人们产生‘喜欢’的感觉，所以反复接受相同的愉悦刺激后，人们感受到的快乐就会越来越少，直至产生痛苦和厌倦。”
“可是那些沉迷于赌博、游戏的人又怎么解释，他们反复接受同一种愉悦刺激，按理来说不应该会上瘾啊？”
“因为他们想要规避痛苦，越是沉迷，越是无法获得快乐；越是无法获得快乐，越是痛苦；越是痛苦，越是想要获得快乐；越是想要获得快乐，越是沉迷......如此反复，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是不是说明，接受愉悦的刺激越多，就越容易感受到痛苦？”
“是的，快乐是有代价的。”正木敬吾轻叹一声，“你知道吗？人类大脑中处理快乐的区域和处理痛苦的区域是重叠的。”
“这能说明什么？”福瑞不解地问道。
“这说明，快乐和痛苦的本质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福瑞点了点头。
“多巴胺分泌不足会让人产生渴求，并驱使人们去寻求刺激，但是多巴胺分泌过多又会让人产生痛苦，人的大脑就像一架天平，总是在快乐和痛苦之间摇摆，而大脑总是讨厌痛苦，为了规避痛苦，人类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欲望。”
“难道说，追求快乐是错的吗？”福瑞问出了自己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
“追求快乐，本身不能说是一种错误。但是，纯粹地追求快乐，会导致快感缺失，最终无法享受到任何形式的快乐。”
正木敬吾的这番话令福瑞大受震撼，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在被某种东西奴役着。
“所以未来世界的人类之所以选择逃入虚拟世界中，是因为多巴胺的阈值提高了，需要更加强烈的刺激才能令他们感受到快乐吗？”
“是的，因为这个现实世界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了，他们的欲望无法从现实世界中得到满足，因而只能寄希望于虚拟世界。”
“人类的欲望，比齐杰拉的根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