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知话说到一半，表情忽然僵硬几分。
停顿三秒，话锋一转：“本来原计划是帮阿渡庆祝生日，但还有几个项目要谈。”
沈以南抬眼看向薛渡，对方垂着眼看落地窗外的夜景。
他不知道的是，桌子下，薛渡不轻不重踢了一下他亲哥。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薛淮知虽然从事科研，但并不像刻板印象里的书呆子，反而风趣幽默。
倒是薛渡，这顿饭比平时要沉默一些，似乎在思考什么。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薛淮知提议去天文馆。
“那边最近新到了一批器材，看星星很清楚。”
去天文馆的路上，四人兵分两路。
池星瑶开着跑车，瞥了眼不紧不慢跟在跑车后面的迈巴赫，“怎么感觉，你男朋友特别不放心我？还得特意跟来。”
沈以南没想那么多：“没有吧，应该就是巧合。”
池星瑶哼了声：“也就你这么单纯的宝宝会信他鬼话。”
另一边，兄弟二人的话题也在沈以南身上。
“往年生日都是在家过的，今年只和男朋友一起过吗？”
薛淮知提起刚才的事情，打趣道：“没想到我们薛少爷也有撒谎讨人喜欢的一天。”
薛渡勾了勾唇：“奶奶那边，帮我挡着。”
“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我现在也是被老祖宗支配的人。”薛淮知很有自知之明。
毕竟他来相亲，也是因为齐玉英成天念叨。
薛渡将车窗降下来一点：“哥。”
“嗯？”
“如果你对池星瑶没有感觉，还是不要继续比较好。”薛渡在大哥面前，向来想到什么就说了，“那个臭丫头看上去像是个恋爱脑。”
薛淮知正低头看信息，闻言抬眼：“我都不知道，我在自己弟弟心里是个风流渣男。怕我伤害她？”
“不是。”薛渡说实话，“如果你们闹得不好看，可能会影响到我的恋情。”
薛淮知：“……”
谈了恋爱之后，连亲哥都要防？到底谁是恋爱脑？
晚霞最后一抹余晖散落，夜色显现。
这间天文馆地理位置比较偏，没什么游客。
三楼是玻璃顶，可以清晰地看见天空闪烁的星辰。
难怪网上总是说天文馆是浪漫的约会场所。
这次相亲的主角是池星瑶和薛淮知，沈以南看她笑藏不住的样子，估计是对人家还挺满意，很识相地放慢脚步拉开距离。
薛渡不知是不是也想撮合他们，顺着沈以南的脚步，慢慢走着。
天文馆里光线并不明朗，只有防止游客摔倒的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沈以南担心脚下不稳，很仔细地低头辨认路。
有昏暗环境遮掩，薛渡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流连在沈以南身上，从他柔软的发丝到细白的颈。
每一寸，都像是要刻印在心里。
走到一个天文望远镜前，他叫住沈以南：“想看星星吗？”
沈以南点了点头。
薛渡给他调好位置，扶着望远镜让他看。
于是沈以南透过望远镜，看见了璀璨明亮的星辰。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沈以南一向都很忙碌。
他总是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塞满自己的时间，不让自己有一丝一毫喘气的机会。
仿佛这样，才能让他不去想那些阴冷潮湿的回忆。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抬头看天上的星星了。
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腿突然被撞了一下。
“妈妈，我也要看！”一个小女孩伸长了手指着望远镜。
她被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前面有人，眨巴着眼睛问：“大哥哥，你看好了吗？我也想看。”
沈以南在听到小女孩声音的时候就退开了一点。
小女孩的母亲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对沈以南笑了一下，对小女孩说：“宝宝，哥哥先来的，等哥哥看完了你再看好不好？”
“哦……”小女孩点了点头，又和沈以南脆生生道歉，“对不起哥哥，你继续看吧！”
“我已经看好了，你看吧。”
小女孩长得可爱，沈以南忍不住语气也软了下来。
“谢谢哥哥！”小女孩嘿嘿一笑，小短手从公主裙的口袋里拿出两颗糖递给沈以南，当做谢礼。
沈以南没想接，可小女孩格外固执，他只好收下了。
薛渡在旁边看着他和孩子互动，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很微妙的感觉。
沈以南回身的时候，正对上薛渡微沉的表情。
顿了一下，问：“要吃糖吗？”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没看到星空，心中有点愧疚，将小女孩给的糖都给了薛渡。
糖一共三颗，薛渡只拿了一颗。
撕开糖纸包装，他们沉默着走到不远处。
坐在长椅上，仰头就是星空。
过了一会，薛渡问：“你很喜欢小孩吗？”
“喜欢呀。”沈以南毫不犹豫地点头，“小孩子虽然有时候很调皮，但也很可爱。”
薛渡没说话，长久地沉默。
一向在相处中主动挑起话题的人，这时候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远处几个小孩子在玩闹，被大人制止后又一齐捂着嘴，乖乖地不敢讲话。
沈以南看着，觉得很有意思。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身边的青年眼里，有多么刺眼。
如果他们在一起，这辈子都不会有小孩的。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薛渡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苦涩，但这个问题他一定要问：“你会想要一个自己的小孩吗？”
“我？”沈以南有点惊讶，“我完全没有想过要有后代啊。”
他的童年已经很痛苦了，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教育好小孩的。
当然，除去这个，心底还有另一个更隐秘的缘故……
听到答案后，薛渡微愣。
胸腔里的土地像是被细雨湿润，再度生出试探的嫩芽。
薄唇勾起熟悉的温柔笑意。
他缓缓开口：“有一件事，想和你道歉。”
青年靠近了一些，漂亮的黑眸像是要透过眼睛看到沈以南的心脏。
“我撒谎了。”
“不是他们没空。”
他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但沈以南几乎立刻就明白他是在说生日那件事。
薛渡撒谎了，也就是说薛家人都有空，那为什么只邀请自己……
隐约的猜想在心中成形，沈以南呼吸一窒，忽然对上对方的眼睛。
青年垂眼望着他，眼底的碎光比头顶的星空更璀璨。
“生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特殊。”
“而我希望，一年中最特殊的一天，可以和你一起度过。”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里，罕见地染上几分紧张——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