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淡淡的声音，像是远古留下来的一声叹息，叹息声中，所有的神像化作漫天尘土，于顾宁眼前飘扬。
顾宁眨眨眼，两颗硕大的泪珠不受控制滑落，“啪嗒”，“啪嗒”落到地上，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她的心头被忽而抽离出去，带走了。
“阿宁。”下方，周问天站了起来，看着顾宁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一样，呆呆愣愣的静立于半空中，好似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随风而散。
这个念头一起，他忍不住轻唤一声。
这一声呼唤，将顾宁从那莫名悲伤到绝望的感知中剥离出来，长长的眼睫轻轻一颤，顾宁抬手拭泪。
“哎呀，怎么还哭了呢？”她说着，脚下突然猛地一空，整个人骤然失重往地面落去，吓得她仓皇大喊一声，“哎呀，周问天！”
周问天三步作两步冲上前，稳稳当当接住了顾宁。
顾宁想象中的转圈圈并没有发生，被周问天接住的一瞬间，她清晰的听见周问天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她猛地往下坠去，周问天的面色瞬间大变，在顾宁继续往下掉落的一瞬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咚！”一声脆响听得顾宁牙酸，好歹在顾宁落地之前，周问天的大腿已经就位，因此顾宁一点点皮毛都没有被伤到。
在下坠的一瞬间，顾宁的双手下意识环在了周问天的脖子上，此时两人以一种尴尬的姿态大眼瞪小眼。
暧昧...是暧昧不了一点的。
顾宁心想，果然仙侠剧偶像剧都是骗人的，什么转圈圈更是骗人...
“咳咳...”清清嗓子，顾宁撒开周问天的脖子，自己摸摸脖子站了起来，“你...你没事儿吧？”
膝盖疼，胳膊疼，胸口处的骨头也疼，但是周问天现在全身上下就是嘴最硬，“不疼。”
顾宁觑了他一眼，少年郎啊，总是有单纯清澈的愚蠢逞能心。
顾宁轻笑，朝着周问天伸出手，“起来。”
可也正因为如此，少年郎的真心才显得弥足珍贵。
那是不计较得失，单纯一颗心就能上刀山下火海的真心。
漫天尘土飞扬中，顾宁唇角的笑容温柔缱绻，看向周问天的目光中带着清澈透明笑意。
周问天仰头看着顾宁，缓缓握住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就像在沉水界底一样。
她逆光而来，全世界的光芒都要为她让步。
骤然间，周问天突然想到了那只在银河岸边默默守护的小凤凰。
是否曾经，漫天星光下，临水的神女也曾这样朝它伸出了手呢？
“起啰。”一声清脆的娇喝打断周问天的思绪，顾宁的面容骤然在他的眼前放大。
“诺，我看看，哪里不好？”话音落，顾宁伸手戳了戳周问天受伤的肩膀。
“疼...”毫无防备之下，周问天下意识痛呼出声。
顾宁眉头一挑，接连戳中他的胸口，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双膝。
果见，周问天整张脸皱成了麻花，精致的五官揉到一起，却还是莫名的可爱。
“谁教的你，疼也不说一声？”顾宁白了周问天一眼，“你不说，旁人只会以为你是个木头，怎么样都没事。”
周问天接过丹药，毫不犹豫丢进口中，诺诺解释道，“师尊从小教导，男儿有泪不轻弹...”
“什么男儿女儿的，都是人，是人就会受伤，就会疼。”顾宁甩甩自己的马尾，微微扬起下巴指教周问天，“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懂吗？”
周问天闷声笑了一下，点点头，顾宁遂心满意足的转身，“走，看看魔神的真面目去。”
周问天看着顾宁潇洒转身的背影，忍不住轻轻抬手覆上自己的肩膀。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所以阿宁，你会给爱哭的小孩儿糖吃，对么？
那他...不妨多哭几回好了。
两人信步走到壁画前，壁画完完整整，清晰明了的展现在两人面前。
其余部分他们都已经见过了，所以迅速找到被遮盖的部分。
一瞧，顾宁的眉头就皱得死死的。
“这人...似曾相识？”周宁凑近一些，折扇轻展，冠巾飘扬。
顾宁豁然侧身看向周问天，周问天同样被这魔神的面容震惊得无以复加。
“白面书生，是...魔尊！”
顾宁吐出一口气来，“怎么会是他？”
周问天的胸膛同样起伏不定，“若魔尊便是魔神，为何这么多年一直龟居不出？”
魔尊是魔神，这是诸神陨落的修仙时代，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顾宁脑瓜子转得哼哧哼哧的，灵光“咻咻咻”闪过，“是天道。”
“天道不容，所以他没法出现。”顾宁看向周问天，“沧海殿中，被我一剑劈开的天道是假天道，真天道被藏起来，被蒙蔽了。”
“对，肯定是如此！”周问天接声，“所以天道黑洞将你拖进来，就是为了让你知晓这个秘密。”
顾宁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之前对天道有所猜测，但是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毕竟，整个修仙界是在正常的运行的，除了天道对...所有正派修仙天才都不太友好，对女主顾柔也不友好以外...
它并没有摧毁掉这个世界。
可是现在看来...魔神是在下一大盘棋，想要偷梁换柱，偷天换日。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修仙界都会乱掉的。”周问天同样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们已经信赖的追随的天道...根本就是被依法炮制出来的伪劣品，那他们这些修仙者，又是什么？
是炮灰？
还是被豢养的宠物？
周问天想得很深，越是想得深，面色就越是难看。
“不能传出去。”仅仅是这一瞬间，顾宁就下定了决心，“否则...不用等魔神降临，修仙界自己就会崩溃掉。”
天道崩坏，意味着秩序的混乱，秩序混乱...浑水摸鱼之人便会越发猖獗。
现下修士心头还有天道法则的约束，修仙宗门和世家尚且能够以清明立世。
若是知道天道如此，修仙宗门世家，心怀叵测之人又将会如何？
到时候弱肉强食，实力为王...普通百姓将会彻彻底底沦为鱼肉。
“嗯，阿宁你说的对，这事...咱们得徐徐图之。”
顾宁的话音落，周问天便想明白过来，赞同点头，“咱们回去之后，得引导宗门往魔尊查一查，看看他究竟处于何种状态了。”
“对。”顾宁的目光落在壁画羽扇纶巾的白面书生，谁能想到，看起来如此白衣翩翩的公子，竟然会是混世大魔头魔神呢？
魔尊是魔神，那天道针对神女转世，就说得过去了。
这个世界上不能再存在第二个神...在神女彻底觉醒之前，将她的天道气运尽数转移，而后全然抹杀掉。
时间神柏苍...你会是阿柔嘛？
顾宁的眼眸深深，如果顾柔就是世界上存在的最后一位神女，又该如何觉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