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还在看书。
乐言因为刚刚那个，由不知道前多少代饮月君写的奇葩书，已经没什么看书的欲望了。
倒不如说只有满满的吐槽欲。
从书中能看出那位饮月君精神状态很是超前。
或者说，精神状态很是堪忧。
说到底这种书到底是怎么能被收入进族内书库的。
难道只因为是“饮月君”写的吗？
……越来越想吐槽了。
说实话，他其实有点想走。
但顾虑于丹枫还在这，尤其是还在这边努力看书。
自己这个身为徒弟的直接走掉是不是有点不好？
于是，在丹枫正在拿着好多本不同的书查阅资料，整理资料的时候。
乐言就在旁边表演了一个端茶送水，并且还很亲切的询问丹枫饿不饿？要不要吃糕点？
乍一看这孩子貌似挺闲的。
实际上一看，也确实挺闲的。
或许是看着乐言都很有心的去泡了茶，丹枫就很干脆的喝了。
他好几杯被递到眼前的茶水，他一喝完，乐言就立马满上。
一喝完就满上，一喝完就满上。
持着基本的礼仪，别人主动满上的茶水丹枫一般都会喝完。
但是。
这频率是否高的有点过头？
……虽然是掌苍龙之传，算得上是水龙的丹枫，也经不起这样被疯狂灌水。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茶的味道好像有点过于苦涩，甚至有些怪异。
并没有那种普通茶的回甘。
难道是因为泡茶的技法问题？
回想一下，乐言泡茶技术确实不怎么样。
于是，丹枫伸手拦住了又准备倒水的乐言，对方眨眨眼睛貌似对于丹枫这个动作还挺不解。
“……你不必陪我在这儿待着，去找点其他事做吧。”
听到这句话，乐言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
“真的吗？”
“真的。”丹枫肯定道。
“我看你貌似今天也没有看书的想法，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做点其他的事情。”
“好诶！师傅大人您英明啊！”
这称呼都用上敬称了。
成功得到首肯，乐言都想欢呼雀跃一下。
但他忍住了。
太好了，这都跟着泡了几天书库了，真的是有些看不下去。
人是需要劳逸结合，或者说不能一直干一件事。
很容易就会厌掉。
乐言说了一大堆类似于，师傅您加油，师傅您就是最棒的，您的学习，还有勤劳精神无人能敌……之类的话。
就很嗨皮的转身的准备走了。
丹枫目送着这位很活泼的徒弟开心走了，被束在后面的小辫子随着他动作一翘一翘的。
目送着乐言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书库内，丹枫把视线移了回来，把手上原本拿着的书卷塞入面前的柜子中，又从旁边抽出了另一个书卷。
他的手指摩挲着书卷有些粗糙的外表，脸色很平静。
如果乐言还在这里，看到丹枫手中拿着的书大概会惊呼。
这不是那个，不知道哪一任饮月君写的，所谓《如何快速治疗疾病的365种办法》吗？
这本内容比较奇葩的书，被丹枫很有目的性的拿了出来，并且准备看。
他的手指轻点，书卷中原本略显奇葩和诡异的内容，竟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变得模糊，原本写满了字的书卷变得一片空白。
片刻后，书卷重新浮现上新的字。
书的封面照样是那个，《如何快速治疗疾病的365种办法》，落款饮月君。
可里面的内容，已经跟之前没有任何相关了。
之前的内容和现在这个外壳，都只不过是简单的伪装。
如果真的只是一本普通的没有意义的书，又怎么会被专门收进书库。
只不过这本书在他人眼里会觉得内容奇葩。
在丹枫，或者说历任的饮月君的手中，这就是一本写满了很多重要之事，还有信息的书。
他低垂着脑袋，看着这本书上所浮现出的新内容。
“……蜕生，注入新的血液，新的生命。”他从唇间吐露出几个字眼。
自持明族与仙舟共生已经度过了不知多少余年。
失去生育能力的持明族，经过时间的流逝，也有不少同胞早已经陨落。
对于一个无法增加的族群来说，稍微减少几个都算得上是很严重的事。
更别说在曾经，持明族也因参与仙舟与外民战争时，被那位巡猎星神岚无差别的攻击到过。
那位神明只是普通的射了一箭。
就把敌人、连同着衪的信徒们一起泯灭，还毁灭了数个洞天。
战争并不是很有意思。
但生在仙舟却无法避免。
生命的陨落几乎在瞬间，那无法进入轮回的身体与灵魂只能消散在云烟之中。
在这个“不朽”已经消失，或者说已经陨落的现在。
如何才能让族群不逐渐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如何让持明族延续下去。
丹枫贵为持明的龙尊。
一直都在寻求着解决之法。
……或者说，从诞生之时开始，从他记忆深处的传承中，那历任龙尊们的执念，让他不得不寻求着解决之法。
不断传承着的责任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诅咒，已经化为厚重的大山狠狠压在“饮月君”的身上，让其深困其中，独自焦虑。
丹枫垂下眼，翻动着手上的书卷。
此时，放置于衣袖内的玉兆开始抖动。
“……？”
丹枫并没有及时拿出。
衣袖内玉兆抖动声越发大，似乎想提醒他赶紧接电话。
很吵。
丹枫最终还是面无表情拿起来接了。
刚一通，乐言的声音直接传来。
『怎么还没通……哦哦哦，通了通了，呃，那个，师傅大人啊，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说到后面，乐言的语气略带一丝尴尬。
“什么事？”
这才刚离开没多久？
怎么会突然想着丹枫打通话。
『嗯，啊，那个吧，嗯……。』
那边声音有些犹豫，磨蹭了许久才把话语吐出来。
『就是刚刚嘛，嗯，我不是给您泡了好多茶吗哈哈……』玉兆那头乐言尴尬的笑了两声。
『我现在刚出来没多久，听打理书库的人说，那个我从书库角落书桌里翻出来的茶，貌似，貌似，还是不知道第几任的饮月君带进去的，当做装饰品放在那里的。』
“……”
『您懂的，就是，我其实也不是故意的…这个茶大概都过期不知道有没有千年了……您的肠胃没事吧？』
全程都用敬称，这放在平常的乐言身上，大概是从来不会的。
可如今，他有些许的心虚。
当时光想着没事做，在角落里的书桌里翻了翻，翻出这茶饼他就直接拿出来泡了。
至于水从哪里来的，那当然是用术法变出来然后烧的啊！（理直气壮）
学术法不就是要好好运用，不仅要运用战斗，还要运用生活。
反正当时他泡的挺开心，这一出来，才发现那玩意儿是个陈年老茶饼，还放在书库落灰了挺久。
不好意思捏。
在家都是喝速泡茶的，直接用开水一弄就行。
他真分辨不出来那种茶饼是好的还是坏的。
丹枫:“……”
还是丹枫:“…………”
气氛一时间诡异的沉默住了。
玉兆那边的乐言都没敢讲话，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了。
最后，在乐言时隔多年再次思考如何无痛蜕生的时候。
丹枫才终于平静的回答了。
他说:“我没事，这种东西无法对我的肠胃造成伤害。”
乐言猛的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也没松多久。
因为丹枫在说完那句话后，幽幽的补了一句。
“——最近你好像挺有空的，那下次，去学个鉴茶吧。”
什么陈年老茶饼，也能被你翻出来，并且很淡定的当做正常茶来泡了？
看来还是学习的力度不够，这点常识都没有。
真是愧于生在罗浮从小喝茶喝到大。
但凡坐在这里喝茶的不是丹枫，而是个普通人。
那大概直接就肠胃抽搐，现场被送进丹鼎司了。